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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饭菜吞咽下去,凌散垂落在肩头的乌发时不时捎进唇边,他随手向后扒拉了两下,但没多久便会重新耷垂到身前。

他本就心烦意乱,指尖绞着头发向下猛地撕扯了一把,竟是硬生生薅下来一缕黑发。

钻心的刺痛让赵瞿短暂获得了一丝平静,他像是没事人似的,将手中扯拽下来的长发扔在地上。

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举止下来,直将谢昭昭看得目瞪口呆。

她喂饭的动作顿住,迟疑着放下饭碗,将藏在袖中的簪子取了出来,向前躬了躬身子。

谢昭昭以指为梳,一下一下将赵瞿垂积在肩头的黑发收拢在掌心,连鬓间凌散的碎发一并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另一手则拿着簪子抵在发间,虚虚绕了两圈将其绾在了头顶。

她动作很轻,便如同方才给他更衣时候的动作那般,生怕不一小心扯拽到他的头发弄疼了他。

赵瞿又绷紧了身体。

记忆中上次有人给他束发,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的母妃还不是这般疯癫失智的模样。

后来赵瞿经历过众多,便不再愿意相信任何人。

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他,是以他极少绾发,平日里大多披散着头发,只偶尔心情好时会自己随手束一束头发。

但不知为何,赵瞿对于谢昭昭这些僭越的举动,竟丝毫不觉得抵触。

从第一次她主动在立政殿榻上搂抱住他的那日起,他便察觉到了这一点。

而后的日子她越来越没有规矩,肆意地打破那些曾经被赵瞿视为禁忌的原则。

他的底线便也在谢昭昭面前一降再降。

赵瞿正恍神时,那夹着饭菜的筷子便又递到了嘴边。

谢昭昭嗓声轻柔,用着诱哄孩童般的语气对他道:“陛下,再吃两口便没有了。”

赵瞿觉得有些别扭,却并未拒绝她的好意,抿唇再吃了几口。

等用过斋饭,没等多长时间,谢昭昭又端来了药碗。

他一开始没有察觉到递到嘴边的是汤药,猝不及防抿进了一小口,霎时间便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苦涩黏稠的液体在舌尖上洇开,隐约还掺杂着细微的药渣碎末,那浓烈尖锐的味道迅速在口腔内蔓延开,只一口便

险些让他将刚刚吃下的斋饭呕出来。

谢昭昭将药碗向前凑了凑,笑着哄道:“这是拔毒散,可以散热驱蛇毒。虽然味道闻着不太好,但这种药方子最管用了,越是趁早服用越是能见奇效,说不准连着喝上几日,陛下眼睛便能恢复了光亮。”

赵瞿将身体往后撤去,别着头:“朕不喝。”

他语气十分坚决,让她悬在嘴角的笑意僵住。

谢昭昭莫名想到了在立政殿赵瞿被吕昭仪下药昏迷的那一次,她原以为他醒着的时候便会更配合用药治疗,哪想到他还不如昏睡不醒时更容易将汤药喂下去。

她强忍着想要卸掉赵瞿颞下颌关节的冲动:“陛下,你若是不喝,病怎么会好?”

赵瞿只是固执地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朕不喝!”

谢昭昭攥着药碗的手指捏得嘎吱嘎吱作响,她盯着赵瞿的脸:“陛下乃一国之君,天地无惧,却单单只怕喝一碗汤药吗?”

她从小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虽然她也不喜欢喝药,甚至有一阵子光是闻到熬药时飘来的苦味便忍不住作呕吐酸水,但为了活着,她从来不敢浪费一滴药汤。

如今赵瞿被蛇蟒毒伤了眼睛,他竟是丝毫都不担忧往后他的视力能不能恢复如初,只耍着小性子死活不愿服下拔毒散。

若是他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以后就成了眼瞎的盲人,便是他回到了皇宫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