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个头槌撞在父亲的肩臂上。
“唉,老爹是个没用的人,却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小姑娘,你这可是宏愿啊。”叶宏吃痛笑了一声,微微侧眸,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只说出一句,“你要朝着时局挥刀,可千万别把天下人都砍光了哟。”
叶帘堂的面容掩在大氅下,叶宏看不清,只听见她吸了吸鼻子,闷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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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州的雪停了,月色朦胧,映着屋子的一切都模模糊糊。李意卿换了衣袍,坐在廊下等着叶帘堂回来,谁知还没等来叶帘堂,他倒先瞧见一个小家伙。
廊道中,叶彧半个身子都藏在廊下的花柱后,只露出一双眼,怯怯地瞧着他。
“躲什么?”李意卿自然是瞧见了叶彧,但他没接触过这样小的孩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余光瞧见案边有盘点心,便将玉盘朝前推了推,道:“过来吗。”
叶彧下意识要转头寻人,又想起自己是一个人过来的,纠结片刻,还是敌不过点心的诱惑,慢慢走了过去,站在桌角,捏了点心,一双眼却还是盯着李意卿看。
“怎么了?”李意卿偏头看见他捏在手里的书册,问:“在温书?”
叶彧点了点头,想了想,踮脚将书册在廊下的桌案上摊开了,小声说:“好难,彧儿看不明白。”
李意卿垂眸看了一眼,这书本似是牵动了某些回忆,眉梢微挑,面色有些讶异,“你这个年纪就要学九数?”
“九数乃君子六艺,”叶彧说:“我想先温习。”
闻言,李意卿点了点头,叫人多拿了件厚袍披到叶彧身上,再将他拉到身边,问:“哪里不明白?”
叶帘堂从偏堂回来时边瞧见这样一副场景,廊边悬挂着厚绒挡住冷
风,叶彧扒在案沿,李意卿修长的手指摁住书册一角,清冽的目光注视着书册上的文字。
她瞧着觉得稀奇,便悄声走近,偷偷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谁知她刚靠近那人身后,便被他反手捉住了手腕。
李意卿目光没动,仍在仔细地给叶彧讲着如何用“方田”去计算田地大小,只是语气中隐隐沾了笑意。
叶彧听得似懂非懂,迷迷糊糊地抬眼,惊喜道:“小姨!”
叶帘堂笑着揉一把他的脑袋,拢着氅衣俯身去看,问:“《九章算术》?你怎么看这个啊?”
李意卿笑着说:“好学。”
“小姨,”叶彧撅着嘴道:“还是听不明白。”
“哎,简单。”叶帘堂笑着挤开李意卿,这“方田”放现代不过是小学数学,她上辈子勤工俭学没少教小孩。
“瞧好。”她手伤才好,刚要伸出,李意卿却知晓她要做什么,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动,另一只手则替她将棋盘摆好,有些得意地挑眉,道:“叶大人,请吧。”
叶帘堂好笑地瞥他一眼,将棋子一粒粒摆到棋盘的方格里,横向六颗,纵向四颗,将一整个长方形摆好,让叶彧去数。
“小姨,共是二十四颗。”
“对嘛,方田也就是这个理。”叶帘堂伸手将棋子拨开,只留下横着的六颗与纵向的四颗,“横踩六,竖踩四,乘起来便是棋子的数目。”
叶彧年纪小,这些东西今后自然会有专业的先生去教,既然他眼下只是温书,叶帘堂便先让他明白这中间是个什么概念。
果然,叶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方田之法就是能让你省去一颗一颗数棋子的时间,”叶帘堂笑着说:“没什么难的,只需要将那些都记住就行。”
闻言,叶彧两眼放光,“小姨好厉害!”
“还好还好啦,”叶帘堂故意扬着下巴道:“毕竟从前做过侍读,像这样的事情,手到擒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