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顶上,虎壮大喊:“副尉,不对劲,南边起了火光!”
这声如惊雷在他耳边炸开,赵炘只觉得心在不断下沉,他即刻便明白过来。
这是陷阱。
一个澈格尔早就为他们布下的陷阱。
眼前这些恐怕都是大周难民,不知怎么被澈格尔蛊惑,竟让他们披着北蛮的甲胄,往红棘原的防线里走,好让他们误判北蛮重骑的主攻方向。
雪落世间白,平北军与北蛮重骑隔着层层风雪,谁都看不清对方的动向。只是在他们猜测北蛮重骑的时候,澈格尔也在猜测着平北军。
这么些年过去,澈格尔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青涩莽撞的北蛮“新王”。是他们总是固步自封,自以为是地只记着从前。
眼下看来,澈格尔根本不打算从红棘原南下谷东,他们一开始瞄上的就是颢州。而如今澈格尔的计划已经成功,平北军成功的被自己人绊住了脚步。
但若是让禁卫军正面碰上了北蛮重骑……
“他爹的。”赵炘抹一把脸上的雪水,转身飞奔向营地,喊道:“备马,往南边追!”
*
大火熊熊。
禁卫军营地外的马道上被北蛮点了火,火舌顺着栅栏蜿蜒而上,朝漆黑的苍穹翻卷着。黑色的灰烬与飘雪一同下落。浓烟汇成烟柱,又被火焰照亮,同飞雪争夺着遮盖天幕。
禁卫军在正面同北蛮重骑相互试探周旋着。孙云斛猫着腰往城边的林中走,他摸到漆黑的树干,回身低声道:“叶大人,这边。”
叶帘堂攀上土坡,远处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而她的心跳声则在脑中“突突”回响,几乎要盖过了远方战场的喊杀声。
一个时辰前,北蛮自外点燃了火,是想效仿禁卫军火烧豁山覆灭熊部的做法,以此来逼退禁卫军。
对于将领来说,这是一种羞辱。
“好吵,”叶帘堂脚步不停,向前大跨一步,问:“他们是打起来了么?”
闻言,孙云斛也望一眼被火光照亮的营地,“……恐怕是。”
语罢,几人匆匆穿过林地,眼前已经能看见成群的车马队在远处候着。
“大人,您听我说。”孙云斛将包袱塞给叶帘堂,“这里头有三日的干粮,您跟着城中百姓往南边走,等到了变州与周大人和太子殿下会合,崔刺史会安排人将你们护送回阆京。”
叶帘堂接过包袱,轻轻应了一声。
孙云斛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便道:“……大人,千万保重。”
叶帘堂低着头,勉强扯了扯嘴角,她登上马车,侧身道:“大人您……不同我一同走么?”
孙云斛愣了愣,却摇头笑道:“在下在颢州待了几十年,这就早就同这里长在一处了,怎么能走。”
“可是,”叶帘堂张了张嘴,却在望见孙云斛看来的目光时停住了。
“世事无常,这就是时局。”孙云斛咧嘴笑道:“大人,您不必为我担心。能有机会为颢州城做出最后一搏,在下已是心满意足。”
“那您,”官场的漂亮话在叶帘堂的喉间滚过几遭,最后她只是垂下眼眸,轻声说:“……保重。”
颢州城墙之外是通天的火浪,映在远处倒像是地上升起的红霞。
“哎。”孙云斛朝她摆了摆手,说:“大人快些启程吧。”
*
弯月隐在薄云间,洒下的月光不分颜色,只是淡淡地绘出地形的轮廓。它将大地笼罩得灰蒙蒙一片。
车轮辘辘滚过,除了时不时落到树影上的雪花之外,什么都没有。好像除了她们这辆马车,就没什么是活着的。
遥远的呐喊从远处传来,接着是微弱的金属撞击声。叶帘堂的左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