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叶帘堂缩了缩脖子。
李意卿指尖被冻得通红,他没有解下氅衣,只是坐在案边将温热的茶盏捂在手心,缓了片刻才说:“方副将醒了。”
“醒了!”周言一合掌,笑道:“这是好事啊!”
李意卿面色却不大好。
叶帘堂见状,问:“怎么了?”
“方副将昨日夜里便醒了,虎校尉叫人给喂了些米汤,如今已经能说话了。”李意卿缓下语气,道:
“今日我去猎场时,虎校尉同我转述,方副将说,北蛮人有一支小队向北逃去了”
周言点了头,“如今北蛮熊部头领浩日瓦已经被校尉斩于马下,四散的士兵已没了首领,不成气候,殿下不必在意。”
“不,”李意卿望向他,眸光轻轻闪动,“方副将说,伤他那人,挥的是……常家枪法。”
闻言,周言站起身,想了片刻道:“会不会是从前倒戈北蛮的平北军?”
“不无可能。”李意卿将手心的茶盏握得更紧了些,“虎校尉同我说,正经习过常家枪的,只有他们虎家兄弟,以及常将军从前的旧部。”
周言默了片刻,“若是寻常士兵倒戈便不足为惧,但若是旧部……”
“那就成了麻烦。”叶帘堂适时接了话,她看向太子,说:“常将军从前能称决胜千里的‘干城之将’,靠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他麾下三名副将的辅助。”
周言沉声道:“可他们在七年前便被先帝问斩……难道还有生还的可能么?”
“不好说。”李意卿皱了眉头,“我即刻修书一封,叫人连夜送往大营,让平北军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正说着,忽听外头一阵喧闹。
周言挑开外帘,见孙云斛大步跨入院内,嘴里头喊着“殿下”,眼睛却望向身后。
叶帘堂的目光越过外帘,看见孙云斛身后几个家丁搀着个人走了进来。此时飞雪四散迷人眼,她一时没有看清,便出了屋子。
被馋着的那人一身灰尘,身上平北军的甲胄早已残破不堪。此时神色仓皇,形容枯槁,身后背着个残破行囊。
李意卿沉声问:“怎么回事?”
那人在飞雪中看清了面前之人,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颤声道:“太,太子殿下……”
叶帘堂的心骤然提起。
“殿下!”那人抬起头来,满目通红,哭喊道:“龙骨关……失,失守了!”
李意卿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问道:“蒋芸呢?”
“将,将军他,”那人声音沙哑,止不住地发抖,“将军死守前线,已经,已经……”
他重重将头向下一磕,哭道:“将军他已经战死了!”
叶帘堂忽觉目眩,耳边忽然有人喊:“孙大人!孙大人!”
她勉强稳住心神,转眼却见孙云斛已经不住刺激,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倒在地了。周言从他身侧跑过,去扶孙云斛,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绝望的哭声经久不散,叶帘堂忽然有些耳鸣。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做得这一切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谷东与龙骨关被一条名为家国的血线串连起来,在这段摇晃,大营在彼方震颤。她原以为他们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谷东在变好,大营也在日益稳固。
他们在谷东修粮道,建新军,看起来一切都在向好而行。可她却忘了,在这样一个世家沉疴,皇权旁落,外患虎视的王朝,是拼不出一个像样的圆环的。
叶帘堂抬眼,黑云压城,天地茫茫。
大周内被世家所累,外有北蛮环伺,他们太渺小了,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内政动乱,穷人更穷,富人更富。而如今,北蛮的铁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