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面前多背一些诗,多写一篇文章,我娘第二日就会蒸香椿包子给我吃。”周言回头向她笑笑,“你不知道,刚熟的香椿包子总是挤在一起冒热气儿,我吃一口便要将它放下甩甩手,面皮在嘴里烧得话都说不出,我母亲便在旁边乐。”
叶帘堂也笑,“一定很香。”
“可能吧,我已经不记得它的味道了。”周言说:“我只是想看我娘笑。”
叶帘堂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将帷帐拢在手心,安静听着。
“其实现在想来,我母亲包的不能算是包子,就是几个裹着香椿菜的面疙瘩。”周言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圈来给她比划,“就这么大个,是我当时个子太小,才得用双手捧着。”
叶帘堂笑笑,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来了阆京,到处找包子吃,逢店便像人家要‘面疙瘩’,还非说要包子,被赶出来好几次后,我才终于知道什么是包子。”
叶帘堂翘起嘴角,往着日渐升高的日头。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母亲的后来,周言也一定明白。但他不愿意说,她就暗自在心中记下,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
“你来时说,觉得我不喜欢故乡,其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事。我恨它么,可我心里总惦念着母亲在这里为我做得一切。我爱它么,可我和母亲在这里又总是挨欺负。可现下或许不同了。”周言垂下头,慢慢摩挲着放在手心的玉石,“这几日,我脑中又添了些飘着桂香的追想。”
叶帘堂点头,“看来这桂花玉佩,算是送对了。”
周言抿嘴笑,偏头看一眼她,“崔大人送你的白束带也是。”
叶帘堂长叹一声,“崔大人可真是个好人。”
……
太阳落到树梢之下,马车跑了两日,终于行至玄州的城门底下。大地陷入黑暗,但数里外的塔群却仍然清晰可见。
塔群层层,檐角飞翘,宛若百年长成的凌云树冲向灰蓝的苍穹,些许光点遥遥可见,那是塔上明灭的烛火。
“好多木塔。”叶帘堂小声自言自语。
“玄州塔群嘛。”周言回首解释道:“昔时有位唤作大玄法师的高僧徒步至此,筑塔藏经,那些年玄州风调雨顺,滋润得很,玄州也因此取‘玄’为名。后来这里的人便视高塔为祯祥,铆着劲建高塔,许多家族竞相攀比,致使很多塔没修好便塌了。”
李意卿从马车里探出一颗脑袋,附和道:“我听过这桩事,塌掉的塔压垮了十多户人家,也压断了河槽……玄州这几年才好过一些。”
叶帘堂蹙眉,“世家大族争名夺利,受苦的却都是穷人。”
“我倒觉得,玄州人没什么可心疼的。”周言冷哼一声,“百姓明明受了苦,不仅不愿意报官,反而唾骂起那些为他们做主的人。”
“这又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们仍旧将高塔视作祯瑞,并且……”周言叹一口气,“他们也想建起自己的塔。”
叶帘堂看向远处。
“我与你说的都是实话,你不要不相信。”周言摇了摇头,“玄州人总是神叨叨的,将自己心中那点信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叶帘堂点头,轻声说:“我知晓了。”
行至城门下,他们看见门口有人提着灯笼,并且陆陆续续有灯笼燃起,化作黑夜中一条由火光聚成的溪流,自通明的城门注入漆黑的荒野。但此刻他们却无心欣赏。
火光中,城门口密密麻麻不知堵了多少人,离得越近越是,触目惊心。城外不时有人流涌动——老人、孩子、女人,有人用骡子驮着包袱,有人自己背着,车轮辘辘滚过城墙下的坑洼石板。
“这是怎么回事?”李意卿皱眉道。
忽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