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但那种永远也是极其抽象的。他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四岁出头的孩子应该有多高,喜欢什么东西,会说些什么话。
通常情况下,男人与孩子的第一面总应该是在医院的产房门口,一个欣喜,一个懵懂,甚至紧闭着眼睛,虽然突如其来,却不至于张皇失措。而他的孩子,已经四岁零一个月,甚至都已经开始上钢琴课了。她会有一双清澈却慧黠的眼睛,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她可以选择,喜欢他,或者不喜欢他,一切都不由他掌控,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弥补。
“她在学钢琴?”他轻声问。
“对,”司南回答,“刚刚上了几节课而已,在学五线谱和基本指法,还什么都不会弹。”
“我想今天就见她,钢琴课几点结束?”
“四点半。”
“我们一起吃晚饭。”
她静默一秒,才点点头,说了声:“好。”
四年零七个月都那么过去了,但那天下午,区区几个小时却过的如此艰难。直到站在音乐教室的琴房门口,等着那扇门打开,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门开了,一个童声传出来:“我今天又没有拿到奖品。”稚嫩却不过分细弱。
“没拿到奖品还这么得意。”司南的声音。
“不过是小音符徽章而已。”语气不屑。
“你还会说‘而已’了,跟谁学的?”
“外公啊,上次他来接我放学,就这么跟我说的。然后,他给我买了这个。”
那句话之后,默默就那样出现在他面前了留着一个整整齐齐的童花头,有些瘦,手脚纤细,正低着头指着胸前一个十六分音符形状的蓝水晶胸针。
短暂却漫长的一秒,司南和程致研都没说话,站在原地互相望着。
“妈妈妈妈,你看啊。”默默来回晃着司南的手,打断了那阵静止。
“很好看,”司南敷衍了一声,带她到程致研面前,对他说,“她中文不是很好,你可以跟她讲英文。”
“谁说我中文不是很好?!”默默立刻抗议,“我会背《木兰辞》!”
“好吧好吧,你中文很好,行了吧。”司南笑出来,小孩子总能适时的缓和一下气氛。
程致研俯身对她说:“你好。”
“你好,”默默回答。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他字斟句酌,“刚刚到香港,想要你们带我到处转转,可以吗?”
“可以。”她看着他。
他蹲□,与她平视。
小孩子的眼睛总是很尖的,注意到他蹲下又站起来的动作不太自然,便问:“你的腿怎么了?”
“我摔了一跤,受伤了。”他回答。
“在森林里?”默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