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爷、陆爷,包括一直看戏的秦香玉静默了会儿后,齐声:
“奔雷掌?你怎会天下第一镖老镖头的‘奔雷掌’?”
见两人终于不再斗殴,江铃儿松了口气,闻言也只含糊过去:
“嗯……曾经机缘巧合得过老镖头传授过一招两式……”
秦香玉兀自喃喃着:“……是了,老镖头其人乐善好施,不是没有可能……”
马三爷和陆爷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陆爷。
“奔雷掌独步武林,数内家拳一流,不是我等能望其项背的……想不到一场比试居然是我俩折戟给一个小姑娘。”
马三爷一脸酱色没说话,也等于是默认了。
江铃儿闻言登时一怔,连忙摆手,汗颜道:“哪里哪里……我只不过学了半点皮毛……怎能妄自托大?实在叫晚辈……羞煞汗颜。”
如果是从前的她自然应承下来,少不了每人还要赏一袋金叶子。
可如今的她已识天大地大,更知自己有多渺小,一个小小的青石镇都卧虎藏龙,更不用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他们愿低头服输是因为老镖头和奔雷掌,而不是她江铃儿。
江铃儿面有落寞之色,双眸却更坚定了。
马上将军马三爷和铁面判官陆爷相视了一眼,眼中都有淡淡的欣赏,笑了开来:
“不好意思啊丫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见笑了。”
“改天……改天一定登门赔罪!替我和水叔问声好……”
豆腐西施秦香玉摸了摸江铃儿的脸蛋:“真给姐姐长脸!”——
江铃儿一一送走了众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脑海中紧绷的弦一旦松懈,双腿上的疼痛便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竹笛自不比小毒物身上的滔滔冥火好使,丝丝缕缕的幽冥鬼火修复着她双腿上的酸痛……倒也聊胜于无吧。
她轻嘶着,一手扶着窗缓缓坐下,屁股还没沾上圆木椅呢,蓦的浑身一凛,僵在了原地。
又来了。
又来了。
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
江铃儿本欲扶着窗缓缓坐下,又变成了扶着窗缓缓站了起来。
她腰腹抵在案上,看上去像是贪得一隅忙里偷闲的时光一般,静静歇息着,实则余光静静打量着四周,不放过任何角落——
终于定睛在窗棱微微露出的间隙……与一双浓黑的凤眸不期而遇!
江铃儿一怔,一把将窗棱打开,不无得意大声道:
“让我抓到了吧!”
可回应她的是燃烧的晚霞,还有晚霞下惨淡迎风飘扬的白绫。
白绫上大大的四个字“日行一卦”。
年轻的道士那磕碜的算命摊子就摆在对门,门可罗雀,实在磕碜。
似乎感应到江铃儿不甚友善的视线,那本用梳子给毛驴顺毛的青年微微一顿,扬起一张缠满半张绷带的脸,望向她的方向,歪了歪头,一脸茫然。
江铃儿:“……”
江铃儿眯了眯眼,直视着他,打量着他。
自打从接受水叔指点在这推拿馆里工作之后,就一直莫名有道视线盯着她……
她观察良久,除了对面这厮……没有其他任何人、任何可能。
尤其这厮还有前科。
还被秦香玉唤“流氓道士”呢。
可此刻这厮望向她的迷茫神情不似作伪……难道真是自己疑心太重?
江铃儿思忖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郁郁吐出一口气,正欲关上窗棱时——
望向她的这双藏在绷带间隙下的幽深凤眸蓦的眼一弯,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