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长发还湿漉着被她随手用一根筷子便束在脑后,杨大娘听见声音忙招呼她坐下,一抬手便碰到被长发濡湿的双肩,当即坐不住了:“你这孩子又不听劝,忘了着了凉……”
江铃儿忙一手拉下杨大娘入座,另一手直接抄起早已放凉的碗,如牛饮水般半碗粥就下了肚,耳边听到一声低低的嗤笑声,嗤笑她粗鲁如牛,到了这会儿她早就不在意了,毕竟更难听的话都听过了,当下便当没听到似的,不过喘了一口气,又牛饮下剩下的半碗粥,“啪”的一声将碗搁在桌上:
“娘,我走了!”
其实自上次林子里不欢而散后,两人便一直冷战下去,除非像上次那般央求小毒物舍脸和她们同桌而食,其他任何时候江铃儿都是无视他的,即便小毒物如何冷嘲热讽。
原来的她脾气十倍于小毒物,一听就炸毛,没想到如今渐渐也能忍下去了。便是田野作物时听到有人编排江老镖头,她也能当做没听到似的,只专注手里的事。
“诶,这就饱了?再多吃……唉,罢了,你去吧。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天天动刀动枪的……”
自知劝不动江铃儿,杨大娘嘟囔了两句便不再劝了,转头殷殷切切劝小毒物多吃些,江铃儿听着心中腹诽,就小毒物那小鸟胃,吃的还没她多呢,半碗顶饱了!
果然小毒物甚是敷衍地应着,碗底的粥将将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就没下去过,又听见杨大娘犹犹豫豫说道:
“多吃点儿好,多吃点儿好,你看你们一个个都瘦成什么样子……”说着一顿,似是试探小心翼翼添了一句,“大郎,有个事儿日日夜夜盘旋在娘心头,虽然知道……知道问了也无济于事,可为娘的心里头实在放不下心来,离家的这十多年你……你过得好吗?”
江铃儿本半条腿踏出门槛了,闻言一顿,不走了。
小毒物语气仍是那般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喜怒,只有不耐:“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你想听什么?”
小毒物打从头一天殷切地唤了几声娘后,往后便再没唤过杨大娘一声“娘”,好在杨大娘没计较过,也许是江铃儿连同他的份儿一起叫了,一声比一声叫得亲昵顺耳。
小毒物话音刚落,不光杨大娘,江铃儿耳朵都竖了起来。
“你说,好的坏的娘……娘都想听。”
“好的话,正如你所见,全须全尾站在你面前,算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好的嘛……”只听见一声不耐烦的“啧”,筷子被不轻不重地丢在案上,伴着一声讥笑,小毒物本清润低沉的少年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被人欺过骗过,也和狗争过食,混的最差的时候也被人卖过,几经转手遇过好人也遇过坏人,好人也不见得多好,唔想想,虽然短了吃食不打不骂也勉强算是好人吧。至于坏人呐,那是真的坏啊,坏得无所不用其极,那可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了……”
说到这小毒物似是在苦苦思索,而杨大娘和江铃儿已然听傻了,半天没缓过来,又听见小毒物很快续了上来:
“不过我是谁啊,我自然逃啦当然也没让那个人好过,他敢在我肩上奴印,我就敢毒死他全家,灭了他满门!”明明是烈日当空、酷暑难当的天气,小毒物周身却仿佛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秀雅的眉眼更蒙
了一层阴翳,说道“灭了满门”几字,双眸锃亮,氤氨着诡谲的光,杨大娘瞧不见,江铃儿却是瞧得明明白白的,不禁青天白日下打了个寒颤。
小毒物仿佛瞧不见她们脸上或是畏惧或是震惊哀叹的神色,兀自陷进了那段晦暗又嗜血的时光里,越说眸中诡谲的光越是亮,叫人不寒而栗,“后来我就逃了,天涯海角的逃,那人人模狗样的却有几分威望,天南海北的人来给他寻仇,这下是哪儿也去不成了,扒上一个怪老头,死活也要从他身上学些东西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