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身后那女官在说话。
方才进来时,他的注意全在四皇子身上,未曾注意到旁人。此刻成王不由微眯着眼睛打量起她来:
因是深夜临时宣召,她来不及换女官的宫装,只穿了一身霜白色衣裙,长发半挽,看起来并不比他的长女大多少。
“你也对皇上的遗诏有疑虑?”成王缓缓道。
“不敢。”徐复祯答道,眼睛却看向胡总管,“敢问大总管,皇上立遗诏之时,可还留有别的话语?”
胡总管道:“皇上病发得急,除遗诏托孤之外不曾有别的话语。”
徐复祯自四皇子身后走到案前,道:“不巧我的手上代管着一卷皇上立下的密诏。遗诏里虽未提及,可是圣上金口玉言,如今宫车晏驾,不敢藏诏不提。”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她手里一直抱着一方黑檀木长匣。
徐复祯将匣子平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匣扣,自里头取出一卷金帛卷轴。
殿内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手上的卷轴。
徐复祯将卷轴双手捧到胡总管面前。
成王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伸手要从胡总管手中取过那面密诏,徐复祯却率先开口道:“当着各位大人的面,有劳胡总管宣旨吧。”
“……是。”
胡总管夹在两头左右为难,干脆速战速决地打开了那卷密诏宣读了起来。
第75章 密诏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胡总管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那诏书旁征博引洋洋洒洒的一大段措辞只传达了一个意思:
倘若新君即位时年纪尚小,该由周皇后垂帘听政,直至幼主亲政。
成王越听脸色越沉:这密诏分明是针对他而来的。是皇帝、还是周家的主意?
不。皇帝或周家若是早知道他的谋算,定然会做雷霆之势的反扑,而不是使这么一出混水摸鱼,把他的遗诏吊在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地方。
这么做,到底对谁有好处?
成王惊疑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可他们神色里所透出来的惊异,并不亚于听到他那封遗诏。
除了……
那把密诏捧过来的女官。
成王阴鸷的眼神又落到了徐复祯身上。
她低垂着眉眼,神色是一派的平静从容,似是早知道那封诏书的内容,只等着这一刻拿出来击碎他的登顶梦。
一个小小的内廷女官怎么敢!
若不是顾忌这么多位朝廷肱股大臣在场,他简直要暴起扼住她的咽喉来盘问背后的主使。
成王神色变幻几瞬,好一会儿才道:“既立了摄政王,岂又有垂帘听政之理?”
彭相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虽然跟周诤也不对付,然而皇后摄政,周诤一个武官动不了他;成王摄政,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撸下去。
此刻彭相抓住机会,悠悠道:“此言差矣。密诏在前,遗诏在后。既有太后垂帘听政,又何必再立摄政王?”
成王冷笑:“皇上青壮年华,怎会提前立这样的密诏?”
周诤亦是冷笑:“皇上青壮年华,怎会突然暴毙?”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成王的狼子野心,两年前的铁器案便可见一斑。难不成皇帝还是真心实意向成王托孤的吗?
在场的都是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油条,没有人会真的为着“忠君”的教条去探究所谓真相。事已至此,稳定朝局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周诤倚仗着一纸密诏,竟把他们心照不宣的猜疑赤祼祼地抛了出来。
这事追究起来朝野可就要乱了!
众人愠怒的眼神纷纷剜向周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