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鹌鹑似的,不敢大声喧哗。
宁轻衣和裴琢玉一开始没露脸,完全由碧仙出面。
一句“你们想留在北里三曲么”,将一帮人砸得头晕目眩。
回答“不想”的人不多,不明白清河公主的意思,再者离开了三曲又能够去哪里?
一片静谧中,一个叫郑举举的少女问:“娘子这是何意?”她出身曲中,虽风姿不足,可善诙谐,又擅长各种乐器,负有声名。她的胆子大些,见诸位好友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便鼓起勇气起了个头。
碧仙的笑容温和,也不跟郑举举她们绕弯子,直接道:“我家殿下想听新曲,若诸位愿意,殿下可将诸位从三曲赎出。”
郑举举没想到这种可能,她一怔,又问:“为何不请教坊乐工?”
碧仙笑而不语,郑举举又道:“此事之后我等又该如何?”
不止郑举举好奇,与她同行的人眼中也多了几分焦灼和期待。
碧仙道:“不急,殿下想听的曲,可没那么容易排成。”
毕竟是外头来的新人,秉性如何尚不可知,不能轻易地相信了。
郑举举眉头微蹙,面上露出几分踌躇。北里那个地方呢,不是她们自身能做主的,一旦名声小了下去,可能未来傍身的钱财都得不到。清河公主要用她们几日呢?赎身后呢?是自由了还是归于公主府?会不会在哪日被转给达官贵人?这些都是出现在她们眼前的风险。只能够进行一场豪赌,可退一步说,人在风尘中,哪时哪刻不是在赌呢?
场中人小声地议论,有的想要先回三曲寻找假母商议。
可郑举举在犹豫后,心一横,说:“我愿意。”她们这些人天生低人一等,只以色艺示人。为清河公主奏乐,总比陪那些官宦要来得好。她赌愿意救助孤儿的清河公主,也对她们抱有一线同情。
郑举举迈出了第一步,跟她关系更要好的人,在思忖片刻后,也点了头。
总比被假母逼迫见不愿意见的人好。至于那些还要思考的人,碧仙也没为难,将她们送*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平康坊中少了些人,尤其是知名的,在公卿士人中掀起了一番骚动。可没待他们去追究,京兆尹一纸奏疏送到承天帝案前,义正词严地痛斥长安狎妓之风,要整肃长安北里风气。这也是太。祖朝时候的惯例,一切都有京兆尹作主。这一闹,朝臣便无暇关心北里三曲消失的人了。
半个月后,宫中有喜。
美人钟慧慧怀有身孕,宫中已经三年无人产儿,承天帝自然是大喜过望,对钟慧慧父兄大肆嘉奖。钟慧慧趁着承天帝开怀的时候,替秦王诸党美言几句。承天帝有些意动,哪知尚未等他决定是否召回秦王,一个噩耗忽地传出。
秦王车马在山道遭遇伏杀,秦王本人遇刺身亡!
惊雷在长安骤然炸响,才因美人怀孕的承天帝大怒。他贬秦王,是帝王威势。而别人刺杀秦王,那就是无视天威浩荡,蔑视皇亲,是大罪!人马鱼贯出京,一接秦王遗骸入长安,一则调查蛛丝马迹。
清河公主府中。
消失一段时间的钱白泽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想谋求太子之位的宁丹旭自然养士,得亏她又带着一拨人去得及时。
线索没有完全抹干净,留下的尸骸中有一些是从梁王府中出来的人,身上带着梁王的印鉴。证据其实不足以证明梁王有罪,可梁王毕竟是此事中的受益者。
梁王有没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怎么看。
依照圣人的性情,只会将梁王一道黜落。圣人膝下长成的只有五子,等到这出戏落幕,就只剩下燕王和鲁王了。余下的两子中,圣人会选择谁?碰上这么个好父亲,越展现得平庸,越是幸运。
第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