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梦境中的意识宛若单一惯性,就像现在,他梦见尤剪捅穿了他的身体,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疼,而是不可能。
还在蓬勃跳跃的心脏在彰显着什么,仿佛某种事物迅速流失,沈林玉莫名觉得慌张,尖锐得突出,如同火焰遍布全身的胆战心惊。
画面再次跳转,他坐在一辆车的副驾驶,大雨滂沱,车灯刺目,而后,是突然猛烈的撞击声,伴随着车轮骤停与碰到障碍物的浑沌感。
他慌乱睁眼,只见前方的血泊之中,赫然是尤剪的身影,青年完全被血沾染,手掌撑在地面挣扎着起身,却只是徒劳,一次次跌入成滩的水面,面容惨白,一双黑眸失常的寂静漆黑,甚比万底深黑不见影的崖底。
沈林玉的心脏宛若被狠狠剜去,碰撞着心跳如雷的恐慌。
没有。
他没有这样想过。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尤剪去死。
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感受到自己的手猛地推开对方,那是从嗓子眼嘶吼出来的难听声音:“他会死的!”
没有喜欢过,没有在乎过。
他只是想要占有尤剪,只是不许尤剪离开他。
但这些观点之中,从来没有哪个是尤剪死亡的选项。
想到这里,沈林玉竟然诡异的冷静下来,他无视心乱如麻的抖动手臂,无视看见成片血迹的虚空,给自己冠冕堂皇找到一个借口。
对。
死亡是一种背叛。
他不能准许尤剪死亡的原因,还是因为尤剪是他的所有物,怎么能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死亡。
他明明这样想,却见自己的身体竟随着他人的拉扯而去。
背对着尤剪。
与尤剪的方向背道而驰。
上车,关门,任凭大雨哗啦呼啦落下。
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一眼。
焦灼且如这场狂风暴雨的慌乱占据他所有的大脑,撕裂,宛若身体被分解,再硬生生缝合上的疼痛贯穿全身,他不可置信地睁眼,只见,尤剪穿过他的胸膛,神色平静,胳膊一寸寸往外挪,最后,手掌渐渐合实。竟是捧着他那颗正在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
在他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尤剪将他的心脏,摔在地上,而后,狠狠地踩了稀烂。
血液飞溅,有一滴红色的液体沾染上了青年的眼尾,那血蜿蜒着,如同一条蛇,泛着潮湿与腥臭的味道。
尤剪下垂的睫毛勾到了一点点红色的血液痕迹,濡湿了眼底的皮肤,他微微掀起眼皮,倦怠地啧了一声。
肉眼可见的极度厌恶,尤剪没看他一眼,只道:“真脏。”
他再没如此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
尤剪,不爱他。
*
这只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虚假的噩梦。
沈林玉却猛地睁开眼,呼吸间断艰难,大喘着气,满身冷汗,他下意识动了动手腕,却发现动弹不得,不光是手腕,脚腕与脖颈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并不是绳索之类的硬物,反而很柔软,但完全让他如一条摊开的鱼被钉在原处。
窒息感找到了原因。
视线恍惚转回,他缓缓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浴缸里面灌满了水,冰冷冰冷的,浅浅淹过他的喉咙,只要他稍稍低头,冷水便会钻入他的嘴唇,掉落口腔与喉咙,呛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面色惨白如纸,一时间脑内想过很多仇人谋杀的画面。
忽而,身边有人轻轻开口,一阵男音,熟悉万分。
“沈林玉。”
这是第二次,他以前从来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
沈林玉冷汗浸透后背,尤其淹没在水中的感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