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后头闪过的是惊喜,萧大人在临汾,临汾有重军。
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那萧大人一定很快会派援军来的。
陈敛心热了起来:“原来是萧夫人,惭愧惭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知云轻笑:“哪里的话,将军为国为民,不认识我一介商户也正常。”
他二人正寒暄着,姜继民的心越提越高,她到底想做什么?
客套话说完,知云话锋一转,哀愁道:“夏日渐渐*来了,天间的虫子也变多了,实在是烦人。还在长安时萧大人曾对我说过南疆有一种害虫,幼虫自成虫的尸体上长出,与成虫紧紧相连。”
“幼虫腐蚀周围土壤,可其他虫子都因为成虫庞大的躯壳不敢靠近。”
陈敛意识到什么,试探道:“既是如此,夫人觉得如何是好。”
姜继民已汗如雨下了,知云笑道:“成虫可怕,但不过是死物,杀死活人是不需要过问死人的。”
她看向陈敛,面上的笑不变:“牌匾是高祖赐的,不是在位的天子赐的,若当今的陛下知道了,也只会说将军是在拨乱反正。”
陈敛对上何知云的视线,聪明人交流,一个眼神足矣。
他心下了然,知道此事有萧阁老担着了,于是利落拔刀。
姜继民软倒在地上,背上汗涔涔一片,陈敛手里寒光闪过,姜继民苍老沙哑地大叫:“你怎敢杀我——”
话音未停,一颗大好头颅落地。
姜家人眼睁睁看着不过一刻,自家老爷子便死不瞑目,顿时哭天喊地,陈敛一挥手,身后众兵便将他们一一捆起。
陈敛对着知云拱手道:“夫人大义,代我谢过萧大人。”
知云回礼,笑眯眯的:“哪里哪里。”
姜家没了声息,城中其他大户倒还想闹,可一来他们没有姜家那么大的依仗,二来这几天,他们的生意不知怎的频频出事,按下葫芦起了瓢,忙得是团团转,哪还有心思闹事。
算计这种为富不仁之人的钱,知云没有丝毫压力,不过几天,府库就满满地堆起来真金白银。
他们没了钱,也就没了心气,很快灰溜溜地缩在一边。
钱财化作低价的米面,化作城墙下的粥,化作一车一车的草药。
可钱财的作用终究有限,大军围城,再多的钱也只能换来吕梁城内原有的东西,粮食一天天消耗下去,肉粥变成浓粥,浓粥变成白粥,知云看着空了大半的粮仓,再这样下去,热汤都没得喝。
吕梁死寂一片,除了人,活着的任何生灵无一幸免,饥饿恐慌的人群吃掉了所以能寻觅到的食物,从畜生到肉虫,人们朝自己的肚子塞进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
知云的视线从城墙下收回来,华夏历史上发生过无数起惨痛的“人相食”,吕梁,也会变成那样吗?
她的手探向藏在衣服里是同心锁,自己会死在这里吗?
沈雁抿了抿唇:“再没有支援,吕梁最多守五天。”
五天已经是极限了。
求援的人一去不返,吕梁几近与世隔绝。
可祸不单行,物资短缺的问题还没解决,当完,阿史那孛便借着浓黑的夜色朝城里抛进数十具面目全非的死尸。
那些死尸一落地就炸开,炸成满地浑浊的血水。
知云匆匆赶来,看着一地的污秽白了脸,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阿史那孛肮脏的目的毫不遮掩,他竟然打算人为制造一场瘟疫。
城中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死尸,用烈酒在街道上倾洒,艾草浓郁的味道昼夜不歇,一切预防的措施都被使用了。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隔天傍晚,城西和城东出现了发热症状,大夫很快确诊了是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