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有人被腰斩了。
如刀刃般锋利的透明细线挡在二号车厢与下一节车厢的连接处,那人仅仅是向后走了几步,便被细线切割。
死者的两段半身往不同的方向摔落,其中一半,就倒在南诗情刚刚所在的位置上。
范意弯下腰,捡起死者的木牌,放在手中摩挲。
他看着木牌,眼前蓦地开始出现幻觉,他感知到的列车开始扭曲,变形,血迹褪去,浓雾散开,座位上坐满了“人”,逐渐构成一副平静祥和的模样。
紧接着,范意看到的画面剧烈晃动起来。
好像是浓雾,硝烟和火。
无数的生灵在脱轨的列车上哀号,在碰撞与坠落中死亡。
范意看到了一位老人。
在列车脱轨时,因车厢侧翻,老人被掉下来的行李和行李架淹没,碾压致死。
死前,他只剩一只手露在外面。
范意看到了一对兄妹。
他们被父母死死护住,困在座位边缘,闻着火的味道。
他们在哭,可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对他们施以援手。
最终兄妹还是死了,和他们的父母一起,死在了角落之中。
他看到了一位孕妇。
她被不知哪里来的钢筋洞穿了腹部,以及腹中的孩子,鲜血溅了满座。
还有一对情侣。
摔倒后被慌乱的人群推搡踩踏,最后和这节车厢一同翻入海中。
这是什么?
范意闭住了眼睛,呼吸急促。
他不敢再盯着木牌,生怕再见到那样可怖的情景。
南诗情喊了他好几声,范意才勉强回过神来。
“列车又要到站了,”南诗情拿手在范意晃晃,“这一次,你还是要自己一个人下车吗?”
下什么车,死了算了。
那一刻,范意曾这样想过。干脆让那些东西把他杀了吧。
他快受不住了。
“不舒服就我来,”南诗情说,“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范意沉默着,摇了摇头。
“你怕死吗?”范意忽然很轻很轻地问她。
“我吗?”南诗情想了想,“怕啊,不过比起死亡,我可能更怕痛吧,更怕我在乎的人为我难过。”
范意:“那还是我来吧。”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静:“如果我下次出来还是站不住的话,就拜托你了。”
列车还在前行,距离下一站还有一段距离。
在场的不少人已经觉得无力,哪怕再小心,人还是在一个个死去,自然也没人再有心管顾在旁休息的范意。
除了南诗情。
范意缓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她:“对了。”
“这里几年前有发生过关于列车的重大事故吗?”
南诗情:“嗯?”
其实范意原本并不想多聊,这种时候,他更应该调整状态,保持力气。
可他攥着木牌,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刚钻入他脑中的画面是那般绝望,感染着他的情绪,哪怕闭上眼睛,范意都能听到有灵魂在他耳边哭泣悲鸣。
好吵。
又好安静。
是死的声音。
他听到南诗情说:“重大事故的话……”
“我想了想,有啊,当时有趟列车因为天气和路段原因脱轨,大量人员死伤,还上了新闻,事情闹得很大,那几周推送首页全是这个。”
“不过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她问:“你不清楚吗?”
范意说:“隐约知道点,但是具体的不大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