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生路?亦或是……踩着他们的尸骨,来铺您自己的政绩?封参政,您不妨想想?”
王怀仁说完便举起了手,对府兵示意——三、二、一……
“江口码头上岸,从信州经陆路上京。”
王怀仁听完什么也没说,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确实,信州距离建州最近,且属于江南东路管辖,若是从此处上岸,那本官确实是鞭长莫及。”
他说话间,又抬头看了看天,颇有些惋惜地对封令铎道:“可惜如今距离证据上船,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我就算是派快船去追,大约也是追不上的。下官赌不起,故为确保万无一失……”
“封参政,”王怀仁笑笑,无奈道:“对不住了。”
话落,一声惊响在雨幕中炸开。
封令铎错愕地看着那只放空了的震天雷,听见王怀仁沉而缓地道:“抓人。”
“若遇抵抗,不必留活口。”
*
“什么声音?”
雨声萧瑟的建河边,姚月娥回头,望了眼身后水流的方向。
今日因着暴雨,她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没让窑工上窑。方才,在得知证据已顺利从舍利塔里被取走后,姚月娥在齐猛和卫五的护送下,暂且离开窑厂躲避。
前行的马车被风雨阻了道,几人不得不在建河边停下整顿,也就是在这时,姚月娥听见了远处那一声渺远的声响。
那动静不像是天雷,仅仅一声,之后便再无踪迹。姚月娥心中狐疑,直到听见身侧的卫五笃定地回了句,“是爆炸。”
姚月娥和齐猛都愣住了。
建州这地方,一没开山,二没战乱,如今毫无征兆地起了爆炸,其声之烈,听着根本就不同寻常……
“难道是……他们出事了?”姚月娥喃喃,惊疑不定地望向卫五。
暗卫也着实拿不准,只对她道:“无论如何,卑职接大人之令,就是要护姚师傅安全,既然如今局势不定,姚师傅还是赶快上车,随我们先出了建州的地界吧。”
“不对……”齐猛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姚月娥回头,便见齐猛怔忡地盯着浑浊汹涌的河面,轻声自语到,“这建河……似乎是涨水了。”
“什么?”姚月娥不解,跟着齐猛看去,只见一刻钟之前还在河边的一块石头,如今已经被淹没得只剩一隅尖顶。
卫五见状当即便明白过来,问姚月娥到,“这条河的上游,筑有水坝之类的东西么?”
“乌石陂……”姚月娥脸色煞白,失魂地盯着涛涛江水,“建河上游,是闽南路最大的蓄水陂,名唤乌石陂,若方才那声爆破,炸掉的是乌石陂堤岸……”
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头,姚月娥抬头望着伞沿上连成密线的雨,胸口像是倏地压上了一块巨石。
她忽然就明白了,闽南路的那帮人要做什么——为了阻止船只送出证据,竟不惜让建州府辖下七县百姓都跟着送死……
如此情形,只怕是封令铎和叶夷简都没有料到的。
一道冷白色的闪亮倏尔滑过,天边接着便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像眼前奔腾的河水碾压过心口,姚月娥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姚师傅,”卫五唤她,声音染上急切,“快走吧!趁着洪水未至,先随卑职出了建州府再说。”
长河奔流,她脚下步子却不曾挪动半分。
姚月娥怔怔的,轻声仿若自语地问到,“若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呢?”
“什么?”卫五疑惑。
姚月娥转身过来,一字一句地问到,“若我走了,六子怎么办?老刘怎么办?还有刘婶、马二、窑上的阿黄和大白、还有我藏在窑口大槐树下的那些银子……若是我走了,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