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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时候,一场雨又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黄管事替黄慈绞了净脸的帕子,放缓语气轻轻声地道:“方才下面的人来回报,说少爷现在是在那群芳馆养着伤,老奴已经差人暗地里打点好了一切,吃穿用度、治伤瞧病的,家主都不必担心。”

黄慈阖眼靠坐在榻上,半晌才缓缓地“嗯”了一声,哂到,“带着伤都还能去秦楼楚馆鬼混,你说说他,到底是随了谁的样子?”

黄管事随着笑了两声,宽慰黄慈道:“家主说,要不让老奴遣几个下人去伺候?毕竟在黄府呆惯了,下人熟悉郎君喜好,也能知个冷热。”

黄慈呲笑一声,斜着眼睛乜他,“这是要我向那小子服软示好?”

黄管事一听,连忙撇清,“这可万万不敢!家主打他是为他好,如今还能想着打点住处和医药,已是仁慈,怎能拉下身份向个混小子服软?”

黄慈这才舒坦地哼了一声,叹口气道:“由他去,反正在闽南路随他怎么闹,总归闹不出翻天的大事。最近就晾一晾他,得让他知道这个黄家,还是我说了才算!”

“诶,诶!”黄管事应了,取走黄慈递来的帕子,转身又去给他绞。

“还有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姚月娥,身份可有存疑啊?”

黄管事挂好巾帕过来,替黄慈掖着被角道:“查过了,户籍上登记过的、与扬州赵家有来往的,确定没有姚月娥这个人。那就只有可能是从外乡过去投奔亲戚的、或者常年待在后宅,这便不太好找了。”

黄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提醒道:“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姚月娥似乎是嫁过的人?”

整理被角的手一顿,黄管事跟着回忆了片刻,附和到,“确实,家主不说的话,老奴都要忘了。之前与陈方平在公堂上,那姚氏确实说过,她好像还说,自己的亡夫叫……叫什么溪狗来着?”

黄慈眼眸微紧,不动声色地重复,“是,溪狗,三年前从军起义,在一个叫什么獾郎的人手底下谋事。”

“诶,”黄管事点头,“家主好记性。既然知道这些消息,老奴再托人去军中查一查这个溪狗,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黄慈点点头,嘱咐到,“跟上头说一说,问问兵部和枢密院,总能问到些什么。”

“是。”黄管事温声应着,转头熄灭了床头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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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三,伽蓝菩萨诞辰。

大昭信奉佛教,每年的这个时候,举国各地寺庙都会举办隆重法会,建州府也不例外。

齐猛看着姚月娥花不少银子购入的米粮,有些悒悒地唠叨,“这修完龙窑又涨了月钱,再加上米粮这么一买,好不容易赚来的货款,就不剩多少了……”

低头装粮的姚月娥笑着乜他一眼,打趣道:“怎么?怕师傅存不下银子,往后没钱给你准备聘礼?”

齐猛愣住,登时便红了脸。

姚月娥就喜欢看他这动不动就红脸的模样,又忍不住逗他,“要不明日法会,师傅替你请个什么灯,向佛主求个姻缘?”

“师傅!”

声音骤然提高,姚月娥被他这突然的情绪闹得有点无措,一时也只能愕然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齐猛却突然缓和了脸色,有些不悦地看着面前的米道:“伽蓝寺大法会请灯可贵了,师傅的钱都拿来买这些捐给义仓的米了,哪还有银子点什么灯?”

“嘿!齐猛!”姚月娥简直给他这副小肚鸡肠的样子气笑,搁下手里的木升道:“敢情你今日这顿脾气,是不满我捐米的事啊?”

齐猛不置可否,只道:“闽南路那些大商户、大乡绅,还有、还有那些衙门里的大老爷都不捐,就师傅你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