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有十五六年了吧?
不,不对。
应该还要更久一点,毕竟那会他才十六岁。
祝沅眼神无法聚焦,思绪一眨眼又被带离。
葬礼的那天他注意到了梁峰,只是那时忙着干饭,再加上看到前男友和逆子乱作一团心情不佳,所以很多情绪收敛着。这些年他已经彻底把梁峰忘得干干净净,却没想到在自己死后,居然又一次遇到他。
梁峰见眼前的少年盯着他一动不动,眼睛里好像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也愣住了。
他这时才觉得这张脸熟悉,凭着过人的记忆里,终于想起在哪见过:
“那天你也在?”
他说的是祝沅的葬礼,那一天对梁峰来说无疑是人生第二糟糕的日子。
乍闻初恋的死讯,他从外地连夜开十几小时的车回到故乡,只为了亲眼验证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当他老远看到祝沅家小院子外迎风飘展的白幡旗,梁峰驻足在原地许久没能回神,天地在那一刻都黯淡了。
他和几个并不认识的男人被村长安排在一桌,可是心里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无法接受祝沅已经离去的事实。他想和人说说话,但詹锦卓和霍驰一直在争吵,郁斯又是一副不愿同他们多言的态度,他感到了无法言喻的孤独。
后来几人在祝沅家的院子打起来。当时情况太复杂,现场混乱不堪,可梁峰不知为什么就是注意到了一个完全状况外默默吃饭的人,并无意识的记住了他。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梁峰好脾气惯了,对着眼前的少年展颜一笑,“好巧。”
不同于詹锦卓的精致美丽,也不是郁斯那样的温文尔雅,梁峰的外貌完全符合国人对男性的传统审美,是标准武生的长相。
五官硬朗,浓眉大眼,一张端方的国字脸让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正气凛然,笑起来眼底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憨厚,放到电影里一眼就看出肯定是名门正派。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有人比祝沅更了解,梁峰是多好的一个人。
他的脑子迟钝的转了一圈,慢吞吞的问:“你认识我?”
“嗯。”梁峰点头,诚恳的回道:“那天在葬礼上,我见过你。”
说到“葬礼”两个字时,梁峰的心脏依旧隐隐作痛,他始终不愿提起祝沅的名字,含糊带了一句。
“……哦。”祝沅有点意外。他以为当时那么混乱,梁峰不会注意到他。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冷凝。本来就不熟,仅仅因为葬礼的那匆匆一面,还不足以让他们像熟人那样自然的闲聊。
梁峰只是奇怪觉得眼前的少年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错觉。
他和祝沅算得上青梅竹马,从小彼此住的村子隔得不远,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每天不是他去找祝沅,就是祝沅带着大龙找他。
可以说,在十六岁之前他是祝沅生命中唯一亲密的人,也是他的全部。
因为过去太难忘怀,二十年来梁峰再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谈恋爱,始终独身。他无数次在深夜拿起电话又放下,因为无法迈过内心深处的巨大愧疚,一错再错,以致于永远无法挽回。
梁峰自认不是轻浮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的确不想那么快就跟眼前人说再见。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像的两个人。
也许是因为对方恰好也是同样青春的年纪,他仿佛见到十八岁的祝沅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美好。
梁峰太怀念过去了,每时每刻。
“我、我能请你吃饭吗?”他磕磕巴巴的开口,被祝沅注视着手心冒汗,紧紧贴在裤腿两侧,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