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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君迁这一转头,却刚好看见赵友眉头紧拧,行色匆匆直奔他而来,附在他耳边对他说了三件事:

一是薛义到了,正在薛怀璋帐中;二是薛怀璋死了;三则是,薛义要独孤敬和沣阳所有将士给薛怀璋陪葬。

“什么?”前两件事不值得陈君迁震惊,但第三件不同,他压低了声音再次确认,“杀降?当真?”

“已经把人绑过去了。”赵友急得满脸是汗,一点头,汗珠乱甩。陈君迁忙将他往远推,怕弄脏了簿子。

赵友顺势拽住陈君迁的手腕就走:“你快去劝劝,我说不通。”

这种事两人不敢大声说,沈京墨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头来看他们。陈君迁知道此事耽误不得,把伞往她手里一塞:“我去去就回。”

沈京墨不知何事如此紧急,握着伞讷讷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转回头去:“下一个。”

帐中的行军床上,薛怀璋面色苍白憔悴,呼吸早已停止。

风尘仆仆的薛义连铠甲也未卸,兜鍪扔在一旁,顾不得主帅之仪跪在床边,紧紧握着薛怀璋冰凉的手,老泪纵横。

他放下西线战事昼夜兼程,却还是没来得及见儿子最后一面。

薛义麾下诸将和军医均站在帐中,大气也不敢出。独孤敬被人绑来,此时正跪在帐内,身后是手握佩刀、怒目而视的郭严等副将。

薛怀琛跪在薛义身后,泪如雨下讲完了他们兄弟二人被俘期间所受的苦,瞪视着独孤敬对薛义道:“父亲,孩儿要手刃这老贼,为二哥报仇!”

头发花白的独孤敬虽跪在地上,腰杆却挺得笔直:“我独孤敬从不虐待俘虏,更不曾短过他的药与吃食……”

薛怀琛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打断了独孤敬的话:“还敢狡辩!我现在就砍了你!”

说完抽出腰间佩刀,重重劈向独孤敬的绷得笔直的脖颈!

“不可!”

就在薛怀琛的刀即将落下时,一只手猛地钳制住了他的手腕,强硬地将他向后推去。

那只手力道非凡,薛怀琛一连退开好几步才停下,定睛一看,怒道:“陈君迁!你敢拦我?!”

除了薛义,帐中众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在了陈君迁身上。

只见他上前一步挡在独孤敬身前,没有理会薛怀琛,对薛义行了一礼:“将军,独孤敬不能杀。”

薛义没有说话,一双眼只顾看着薛怀璋,对背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薛怀琛怒不可遏,挥刀指向陈君迁:“沣阳城你不肯打,独孤敬你也不让杀,难不成你与这老贼早有勾结!”

薛怀琛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陈君迁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仍看向薛义,言辞恳切:“将军,沣阳献降时我曾保证过,不杀降将,优待降兵。我军从南方一路向北推进,短短两年连得数城,队伍壮大至今,靠得不只是将士们奋勇作战,还有将军不杀降将的美名!若将军今日杀降,明日谁人还敢来投?”

薛怀琛:“陈君迁你住口!我二哥就是死在这老贼手里,你竟要我留他一命?他活了,我二哥呢?我二哥的命谁来偿?!”

陈君迁:“两年前我与将军在长寿郡外初见,将军心怀天下,爱民如子,说愿以身家性命为天下人挣个太平盛世,如今怎可为一个儿子去杀千千万万个儿子?此举传出,只会让北方军民寒心,再无人肯归附!”

“少危言耸听!”薛怀琛目眦欲裂,“铮”的一声挥刀抵在陈君迁颈侧,“要不是你拖着不打,我二哥也不会死!”

“将军!”眼看陈君迁被人拿刀指着,帐外的和尚也立即抽出刀来。

帐中数名将领见状,齐齐拔刀架在陈君迁脖子上,怒视着和尚:“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