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的接触过程中,倒并不觉得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心思细腻,行动果决,剑走偏锋,在行事作风上与赵将军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齐小将军此番行事如此偏颇,不为人所理解,便恰恰是因为——”
郑成功微妙的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地凝了赵明州一眼:“你只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赵明州怔住了,她看向郑成功,等待他接下来的解释,却见郑成功眉毛一挑,敛去了郑重之色,仿佛刚才所言从未发生过一般:“言到即止,还望赵将军勿怪本藩多管闲事。”他向赵明州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是夜,月明星稀,赵明州坐在吹熄烛火的军帐中久久不能入眠。
在一片沉寂的浓黑之中,她不由得记起离开宁波的那夜。那时,她一心去广西梧州寻般般,像丢包袱一般将齐白岳托付给了华夏。嘴上说着要给予那臭小子更好的未来,可她的心里终究是有愧的。是她没有勇气承担不可知的命运,而强迫齐白岳和华夏产生了牵绊。
当时的她走得很潇洒,甚至没有回头望一眼。
那现在的她,为什么揪心得难以入眠
正在沉思的当儿,帐外突然有人影一闪。
下一瞬,赵明州的手已经摸上了枕边的腰刀,压低身形,倏地掀开了帐帘。
“谁!”名刃出鞘,寒芒陡现。
那人的身影在刀锋之下无所遁形。
“阿阿姊,是我。”
曹岁被直指咽喉的长刀吓了一跳,紧紧抱住了怀中的瓦罐。
赵明州一怔,赶紧收刀入鞘,抱歉道:“是你啊!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除了那臭小子没人在我帐篷外面晃悠,吓着了吧?”
曹岁抬起眼皮,淘气地笑了:“阿姊还敢说不想齐小将军,字字句句都是齐小将军呢!”
赵明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曹岁,对错我还是分得清的,之前的事情是齐白岳不对,想害人性命更是明州军的大忌,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就姑息敷衍。想他是一回事,但对错是另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嘴上说着,心中却愈发郁结,赵明州抬眸瞟了一眼曹岁怀中的瓦罐:“曹岁,你找我什么事啊?”
“哦!是有事!”曹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满脸笑意地将怀中的瓦罐递给了赵明州。
赵明州懵懂着接了,只见曹岁踮起脚,打开了瓦罐的盖子。顿时,一股扑鼻的鲜香便从罐口涌了出来。那香味儿极有层次,既有油脂的腻,又有鱼肉的淳,还有贝壳的鲜,再掺杂上葱末的辛,几种香气相互补足,混合成让人难以抗拒的人间至味。
赵明州不由得倾了倾身子,被那醇厚的香气撞了个满怀。
“真香啊,这是什么?”
“这是曹氏佛跳墙!”曹岁活力四射地介绍道,“这里面可全是宝贝,有丹江银鱼,胭脂鱼,还有各种好看的蚌啊螺啊虾啊,我都放进去了,用山上的雪水煮了三个时辰,香得人鼻子都能掉下来!”
女孩儿仰起头,微弱的星光掉落在她的眉眼之中,若银河绚烂。
“阿姊这两天瘦了,我想让阿姊开心。”
这一刻的她,真像般般。
如果般般还能拥有自己的身体,自由自在的行动,健健康康的生活,应该也同曹岁一样吧?
一股难言的酸涩冲上心头,赵明州艰难地抬起手,向女孩儿的头上抚去。
“将军!”一声压低的呼唤由远及近而来。
赵明州止住手,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全副武装的李攀正大步向她这边跑来。
“李攀,怎么了?”赵明州问道。
“将军,你让我们盯的队伍行动了。”
赵明州神色一凛:“李定国还是刘文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