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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心里清楚,这封信若是被心怀叵测的人看到了,就会成为自家爹爹私通外敌的证据,到时候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却发出小声地,却坚定地抗议。

——她说得对!

自家爹爹是最早一批投降满清的将领,她自小便看惯了父亲脑后绑着的金钱鼠尾,心里也没有汉人滔天的逆反情绪。

可随着年岁渐长,她也隐隐看明白了些什么。

朝代更迭,政权相争,百姓并没有获得任何实质性的权益。相反,更疯狂的压榨,更血腥的屠戮却随之而来。孔四贞知道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便是因为不愿剃头,被清军砍掉了脑袋。这就是百姓期待的“盛世”吗?

如果赵明州所说的,人人平等,天下大同的世界真的存在,若她所说的未来有一天真的会实现,那会不会是一个对所有人都更好的明天呢?

孔四贞收回了手,将书信再一次掖回到腰际。

***

泉州府破,孔有德一路北逃,到达了漳州,便就地驻扎下来。一方面是自己刚吃了败仗,不敢北归,不如留在漳州等待机会反攻;另一方面是孔有德的妻妾尽丧,最疼爱的小女儿又生死未

卜,自己又受了重伤,实在是没有余力再北逃了。

在漳州歇息了几日,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破损的耳廓也结了痂,可耻辱感却又跗骨之蛆,难以消珉。

无数次,他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全身汗出如浆。而梦中李攀如同鬼魅般笑着的面容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一次,他败得彻彻底底,不仅仅是一场攻防战的胜负,更重要的是气势上完全的败北。

他引以为傲的骑兵队伍,竟然被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火枪兵打得丢盔弃甲,而那些看上去毫无反抗能力的火枪兵,据说只死伤了十余人。

十余人……这简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死伤比。而他的队伍,则被打得需要和漳州的城防兵重组,方能成伍。

孔有德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捂住了自己因为结痂而坚硬如蛹壳的耳廓。突然,他五指用力,狠狠地在自己的伤口上攥了一把。刚刚凝好的血痂皲裂开来,露出内里嫩红色的血肉。孔有德的眉头一紧,随着血水的溢出,却随之松开。

也许,赵明州和李攀带给他的耻辱,已经远远超过了**上的痛楚。不,应该说**上的痛楚甚至能够减轻那挥之不去的耻辱感。

孔有德就这样一脸麻木地凝望着浮动着月影的窗格,一动不动。

“王爷!王爷!”屋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将孔有德从臆想的梦魇中拉扯回来。

他没有应声。

“王爷!格格回来了!”

下一瞬,孔有德掀开被子,披衣下地,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房门被猛地推开,清凉的夜风隽着一具温热的身体扑入了孔有德的怀里。

“爹爹!”

孔有德低下头,悲喜交加地看着女儿哭泣的脸。这是他最在意的珍宝,自小便跟着他长在军营里,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儿女。孔四贞的颧骨微微凸起,显然一路风餐露宿让她消瘦了些,可她却如往常一般灵动健康,似乎没有承受丝毫战争的凌虐。

可是他明明听说,四贞被赵明州部捉住了,生死未卜啊……此刻又怎会……失而复得呢?

“四贞,他们……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打你,饿着你?”孔有德急急问道。

“没有”,孔四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女儿吃得好睡得好,倒是打伤了他们三个人呢!”

“那……那你是自己逃出来的?”

“不是”,孔四贞直率地摇了摇头,“是他们放女儿出来的。”

孔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