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定海扬名(七)(2 / 3)

华夏早已习惯了赵明州时不时蹦出的无礼之语,轻声安抚道:“阿州姑娘莫急,钱老与王总兵有旧,这引荐信定能保你性命无虞。”

“那你呢?”

“若当真不成,虽死而已。”

赵明州轻轻砸吧了一下嘴,用一种华夏从未听过的沉重而落寞的语气道:“华公子,能活自然要好好活着。很多事情,死了也解决不了。”

修长的五指从头顶移下,拍了拍自己别在腰间的佩刀。那把饮尽了鲜血的腰刀,自逃出扬州城起便日日相伴,从未离身:“我说过,我保你,成你的大事。”

华夏一怔,抬头看去,对面的少女一抬下颌,笑得气朗天清:“别忘了,咱俩有过命的交情。”

一个时辰后,定海招远山威远堡。

定海总兵王之仁浓眉紧蹙,目光从钱肃乐的印信上缓缓上移,看向立在堂中的二人。那是一对再古怪不过的组合,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单手始终藏在腰际的渔家女。

据说,他们是从宁波府赶来,恳请他出兵,随宁波的有志之士一起反清复明。

反清复明……是啊,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天下已然是满清的天下,那他们此刻的挣扎,又是为了什么?

钱肃乐的信函言辞恳切,字字泣血,那是来自一名故明老臣的熠熠忠心。可他王之仁,又忠于谁呢?李自成攻入北京之时,他没有北上勤王;满清杀害弘光皇帝之时,他也没有率兵救驾。他只是固守着他的定海,把持着他麾下的两万浙兵……仅此而已。

王之仁缓缓吐出一口气:“二位,钱老的信我已阅毕,你们可以回去了。”

赵明州一愣,却听身畔的华夏已经恭敬下拜:“王总兵,华某代宁波府百姓恳请您出兵平叛!”

王之仁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你就是华夏?”

“正是在下。”

“宁波府六狂生,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王之仁打量着堂中那后背挺得笔直的青年男子,目光闪动,“可惟今之时,江山倾颓,时局动荡,并非一个‘狂’字,便能所向披靡的。”

“不怕二位知晓,我麾下两万浙兵,能战之士不过半数,敢战之士十之二三,以此实力反清复明,只怕比你们六狂生还要狂妄。”

“王总兵,世情如此,若手握重兵之人都踯躅后撤,手无寸铁的百姓又该当如何!”华夏大声疾呼。

王之仁摇了摇头,叹道:“华公子,你可曾见过清兵?你可曾与他们一战?可曾直面头断血流?又可曾见过一触即溃、奔若惊马的大军?你定然没有见过,若你曾得见,必会明白此刻反清复明,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王之仁与华夏四目相对,寂然无语,堂上掉针可闻。

“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华夏方才缓缓开口,他的嘴角挣扎着上扬,露出一个痛楚的笑容:“王总兵,您在向谁要一个‘意义’?向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吗?向那些背井离乡的流民吗?向那些被奴役着,凌虐着,屠杀着的我们的同胞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向侵略者们要一个‘意义’,为什么他们可以想杀便杀,想抢便抢,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所谓王道,自来如此。可自来如此,便对吗!【2】”

……便……对……吗……

华夏的声音如同一把剜骨的刀,锋利尖锐,余音在空旷的堂上回荡。每一个字音与墙壁的撞击,都与此同时在赵明州的心头擂响,就好像华夏也在声声向她喝问——历史如此,便对吗?袖手旁观,便对吗?置身事外,便对吗!

站在后世人的角度,冷漠注视着此世间的煎熬,就真的光彩吗……

赵明州垂了眼帘,再抬眸,堂上的王之仁也不由得一凛。那种桀骜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