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各种要紧的公务堆积如山,宫里头又连着催了几次,耽搁不得。他只能万般不舍地离开了叶南晞,临行前还特地留下怀贞,叮嘱再三,让他寸步不离地守着。
晌午时分,叶南晞独自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仰头望着漫天飘忽的浮云,正出神时,听到有脚步声渐渐走近。她顺势转过头,看见怀贞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
怀贞低眉顺眼,声音也低低的:“师娘,喝点茶罢。”
叶南晞朝他摆了摆手:“茶先放下,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怀贞听了这话,把茶杯搁下,乖顺地搬了张小马扎过来坐下,心里虽然有许多想问的,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只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叶南晞微微偏头看他,柔声说道:“怀贞啊,除了你,我再没有旁的人能托付了。等我不在了,你师父就交给你了。你把他看紧些,若他要做傻事,一定要劝住他。”
怀贞听得心口发酸,嗓子眼里发堵:“师娘,若我劝不住呢?”
叶南晞听他这么一问,反而笑了,笑容温和而无奈:“你若劝不住,便骂他,骂醒了再劝。实在不行,就告诉他这是我临走前的吩咐,若他敢不听话,就说我做鬼也不放过他,一定回来找他算账。”
怀贞听她这样讲,忍不住眼眶泛红,鼻尖阵阵酸涩,赶紧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小声说道:“师娘,这些我都记下了。”
叶南晞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愈发柔软起来:“你师父这人啊,看着处处精明,其实骨子里最是心软,半点苦都见不得别人吃,可偏偏他自己呢,一辈子受的苦难比谁都多。我原想着能够一直陪他走下去,可到了头却还是……”她顿了顿,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浓浓的酸意,停了片刻才慢慢将那股酸楚压下去:“到底还是没能陪他走到最后。”
怀贞听得心头发紧,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忍不住道:“师娘,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叶南晞收回目光,嘴角勾出一点苦涩的弧度:“我从前不信命,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不信。不过好在有你陪着他,总归不至于太孤单。”
怀贞抬眼,目光坚定却悲伤无比:“师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父,决不让您挂心。”
叶南晞听了,面上总算浮出一抹欣慰的笑来:“那就好。”
晌午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洒满了院落,暖融融地落在叶南晞身上,她仰起头望着湛蓝得一丝云也无的天空,面上的笑容淡淡的,眼底却隐隐藏着一层无处排解的无奈与惆怅。
往后几日,冯钰一有机会,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叶南晞。
药炉就支在门外走廊上,他日日亲自添柴、生火、煎药,一道一道工序,绝不假人之手,非要亲眼盯着药汁从药炉里缓缓流出来,方能稍稍安下心。
叶南晞明知这些药汤根本起不了作用,可一对上冯钰满怀希冀又惶恐的眼神,便半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他递来,她便很痛快地喝下,一碗又一碗,喝到最后,药效未显,只余满口的苦涩与身子愈发沉重的虚弱。
这日,冯钰照旧将药碗端进屋里,小心翼翼地递到叶南晞唇边。叶南晞低头喝了两口,突然胸口泛起一阵剧痛,下一秒一股腥甜混杂着苦涩的味道直冲喉头,她忍无可忍地剧烈咳了一声,鲜血随着药汤一起喷溅出来,落在被褥与衣襟上,点点斑驳,触目惊心。
冯钰被这猝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他瞪着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碎裂在眼前。直到听见动静的怀贞从外头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他才像是从梦中惊醒,动作僵硬地拿起一旁的帕子,替叶南晞擦去嘴角和下颌的血迹。
叶南晞抬眼看向他,见他一副惶恐无措的模样,心头顿觉难过不已。抬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