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被根底砍断,几颗上百年的桂花树,砍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截。
后衙尚未交盘,里面的一案一几,花木等皆记录在册。几颗桂花已经上百年,贺道年前来江州府时,交盘时的册子赫然在列。六房书吏已经做好了后衙的册子,将桂花树等贵重花木如数记录了上去。
贺道年本就为交盘之事头疼,眼下后衙庭院被悉数毁损,无论如何,都无法向夏恪庵交代。
“混账东西!”贺道年再也忍不住,指了指庭院,又朝贺禄指去,手都气得不住颤抖:“你个混账,成日就知道闯祸,看老子不打死你!”
面对贺道年的火冒三丈,贺禄虽不怕他,却也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心中发虚,还是梗着脖子抢白道:“阿爹,我闯了什么祸?花草树木都是我们所种,离开时不带走,将其毁掉,谁敢多说一句!”
马先生不禁仰头望天,心道贺道年样样都好,就是贺禄这个儿子,实在蠢不可及!
贺道年见贺禄还敢顶嘴,气从中来,一步上前捡起根树枝,劈头盖脸朝贺禄抽去:“混账东西!老子打死你!”
自小到大,贺道年连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他一下,贺禄顿感到天大的委屈,树枝抽在身上也不疼了,他蹲下来,放声大哭:“宁氏欺负我,阿爹也不待见我。阿爹啊,我不想活了,你打死我算了啊!”
贺道年被贺禄哭得心酸,扬起的树枝,再也落不下去。他呆站在那里,满腔的悲绪,将树枝往地上一扔,转身大步离开。
马先生看了眼哇哇大哭的贺禄,嫌弃地皱眉。再看已经进了夹道的贺道年,忙唤过小厮,急急道:“将五郎送回去,去打听一下,五郎今日做什么了,见了何人。”
小厮应下,马先生撩起衣袍追了上前。他一脑门官司,知道贺道年宠爱贺禄,要硬着头皮相劝:“尚书息怒,五郎也是为了尚书出口恶气,五郎年纪小,不懂交盘的规矩,尚书莫要责怪。”
贺道年深知宠坏了贺禄,眼下他闯了祸,难过与怒意交织,呼吸急促,只觉着头都要炸了,一声不吭冲回值房。
马先生跟着进去,他抹去额头的虚汗,喘了口气,摸到壶中还有水,也不管冷热,先倒了盏递过去:“尚书先消消气。”
水已经变凉,贺道年也不管,一盏下肚,冰凉正好压住了乱窜的怒火与无奈。
呼出口气,贺道年顺手将茶盏扔到案几上,道:“后衙弄成那样,哪怕重新找花木。桂花栽种下去,无论如何是掩盖不住了。”
“是,茶花在江州府随处可见,只那几颗百年桂花贵重,一时难以寻到。大张旗鼓去找,宁氏夏氏肯定会得到消息,心生怀疑。”
马先生觑着贺道年的脸色,逐一分析下去,“左右夏氏都要在交盘上做文章,不若,干脆毁掉,尚书照着前前知府留下来的册子,拿出几个大钱来打发了便是。”
贺道年神色一凛,狐疑地道:“马先生的意思,不若干脆都毁了,先生是指”
马先生放低声音,手朝灯盏一指,神色狠厉道:“秋日天干物燥,走了水。将后衙烧得干干净净。”
后衙的宅子加上花木,值不了几个钱。烧掉之后,如数拿钱出来赔偿,夏恪庵就是不依,告到朝廷反倒成了无理取闹。
贺道年不做声,低头沉吟了会,终于轻轻点了点头,道:“马先生说得是,就照着先生所言去做。”
两人低头商议了会,方离开府衙。在半夜时辰,府衙的后衙起了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冲天的火光升起,浓烟将天上的月亮都遮挡住了。
“走水了,走水了!”在瓦肆玩乐出来的几个闲汉,最先发现了后衙的火,吆喝怪叫大喊,将周围进入梦乡的人惊醒。
府衙周围铺子多,宅子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各家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