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贺文嘉小跑几步过去,上车就叫车夫赶快些。
蒋雪村不着急走,站在翰林院大门前静静想着什么。
蒋家的小厮过来:“爷,咱们也回吧。”
“不着急,我等等王大人。”
前月皇上传左士诚的次数最多,最近半个月,皇上传王苍去御前的次数也渐渐多起来,几乎可以跟左士诚平分秋色。
皇上看重左士诚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皇上不在意王苍是陈家的女婿,渐渐用惯了王苍,叫蒋雪村看不明白。
皇上既用王苍,为何对他不咸不淡呢?若不提出身,只论学识,论为人处事,他蒋雪村不比王苍差。
圣心难测呀!
蒋雪村不知道皇上为何对他淡淡的,贺文嘉其实知道一点。
蒋雪村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皇上远着他的原因!
蒋雪村太会为人处事了!
无论是出身寒门、出身世家、出身官宦的同僚,蒋雪村总有办法跟人交好,在宫里、衙门里,这些必然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蒋雪村太聪明了,又不够聪明,他没明白他的权力来自哪里。
他若是想往上爬,得重用,他作为一个翰林,天子近臣,他最该做的是对给予他权力的人负责,而不是整日和同僚交好拉关系。
在对这件事的认识上,蒋雪村甚至不如他看不起的肖秀。
贺文嘉一针见血指出蒋雪村的困境,叫范江桥诧异不已。他原以为他这个弟子聪慧归聪慧,以他平日里太过纯粹的性子,入了官场后肯定会受不少挫折,没想到他竟然在翰林院混得如鱼得水,还能看出身边人不妥当的地方。
并且,他还能忍住不说。
“余庆,师父真是错看你了。”
贺文嘉笑的开怀:“师父倒也不必如此说,孙先生曾经说过,做事、做人、写文章,既互有呼应,也可毫不相干,我只是听先生的话罢了。”
既互有呼应,又可毫不相干,这句话说的妙。
余庆的文章圆融沉稳,他的性情中若只有天真烂漫,黑白分明,也写不出那样的文章来。
范江桥再次感叹,孙先生真是好人呐,他教得这么好的弟子,竟然给了他,叫他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师父,我在御前当差时,偶尔听内阁阁老们商议国事,听得多了,看得多了,其实也猜到大晋朝很缺人才。蒋雪村这样的已经算资质上乘了,以皇上唯才是举的性子,蒋雪村若是能早日想明白,前程肯定不差。”
范江桥微微叹气:“大晋朝并不缺陈方进、蒋雪村那样的人才,缺的是姚炳、田国柱那样的人才。”
范江桥看向弟子:“蒋雪村拿你当友人,你既知,为何不提醒他?”
“这话我不好说。再说,我说了他也未必听。”
蒋雪村是聪明人,而且是十分相信自己的那种聪明人,他这样的人相信自己多过相信别人。让蒋雪村自己慢慢想去吧,等他哪日想明白了,他的路就通了。
师徒俩说了会儿闲话,贺文嘉这才把他近日看的书,编的《数术全书》初稿拿给师父看。
范江桥这会儿累了,叫他把书册纸稿放下,明天早上他再看。
“明儿上午你也不用来找我,下午再来吧。”
“是,师父。”
正好,好不容易休沐,明儿早上还能睡会儿懒觉。
贺文嘉悠闲地回正院,渔娘正在忙,看他进来就笑问:“去先生那儿了?”
“去了,刚回来,先生明儿上午要看我写的纸稿,叫我明儿下午去找他。”
桌上摆着竹月、油紫、苍蓝等好几匹颜色庄重的布料,一看就不是给他的,贺文嘉伸手摸了摸:“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