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枢把他头上的旧巾取下来,换上新的冷巾,不痛不痒地点评:“全身上下嘴最硬。”
殷回之狠狠拧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姬枢头也不抬。
殷回之冷冷睨他:“把我的剑拿回来。”
他一醒来就发现剑被人拿走了,放在屋里离他最远的角落。
姬枢没动。
殷回之毫无预兆地发了疯,抓起额头上那块湿毛巾就往姬枢脸上砸:“滚!”
姬枢被抽得偏过脸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按捺住脾气,然后慢慢捡起地上的湿毛巾,又把角落里的冰魄抓起来,出了屋子。
门被轻轻合上,屋内一片寂静无声。
殷回之在深入骨髓的滚烫灼痛中感到了一丝冷意。
他慢慢蜷进被子,用被角蒙住了头。
后院的树因为被扒了一圈皮,树冠比起前些日子愈发茂盛——这其实是逐渐走向枯亡的前兆。
树下坐着被赶出来的姬枢,低垂着眼,一动不动,貌似在发呆。
但其实不是。
他的元神还留在那间屋子里,无声无息立在床头,看着藏在被子里鼓起的一团。
隆起的被子颤抖不止,可想而知里面的人抖成了什么样、又被眼泪浸成了什么样。
那道元神驻足看了许久。
久到蒙在被子里的少年再一次被生理上的痛苦攻陷,陷入昏迷。
久到那元神自己的神情,也从被抽了一耳光后的恼火变为沉默,最后定格在一个情绪复杂的垂眸。
其实有些费解。
为什么这么固执?
为什么这么闹腾?
……为什么变得这么爱哭?
只三年而已。
三年的不同,却让原本一样的两个人变成了完全南辕北辙的两种脾性。
谢凌依旧站在原地,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很简单——罪魁祸首只能是他这个唯一的变量。
“……”
伫立在床边的“变量”最终轻轻叹气,落下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也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承诺。
“等解决完他,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好好活着,殷回之。”-
殷回之第三次清醒,环顾屋内一圈没看到人。
绕到后院,看见了用冰魄刨地的姬枢。
姬枢的眼睛用白绫束了起来,大概是绫带太长影响动作,末端被胡乱打了几个结塞在领子里,看起来很蠢。
那棵被他环剥了一圈的树已经被姬枢沿着伤口砍断,又在院子另一头单挖了个坑,新的树苗放在一边。
殷回之冷冷问:“你在干什么?”
姬枢动作顿了下,懒得理他的明知故问,继续挖坑。
殷回之没得到回应,也不再追问,就那么单薄地站在风里。
没刨几下,姬枢还是停下手,回了他。
“治树——”他指了指自己砍断的那棵树,指歪了。
又指了指自己正在刨的坑,这次离得近,没指歪:“种树——”
殷回之冷笑:“我看它活得好好的,不需要治。”
姬枢点头:“是啊,我本来也以为它好好的,但昨天一摸,不知道怎么少了一圈树皮——你应该能看见吧?你知道树没了一圈皮,第二年就会枯死吗?”
殷回之平静道:“第一次听说。”
“……”姬枢,“第一次听说——那你确实应当意外。”
殷回之觉得姬枢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但抬目看去,对方神情相当正常。
“我的剑是给你刨地的吗?”他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