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

我瞥见幽深的黎明,

我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 在我的眼睛和我之间。

——阿多尼斯

“你在看什么?”

如同希腊美少年雕塑般的青年看着九方,他稍微侧了一下头, 一缕白金色的发垂在完美无瑕的肩头上。他的眼睛是雪山的冰湖,清冽又深远, 你可以闻到那冰寒的呼吸从旷远的深空吹来,带着雪松、冰晶和冻土的气息。

九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像是呼出了一口雪茄, 看那烟绕着圈在温暖的室内一路盘旋向上。她缓慢地呼吸着,用来照亮实验室的昏黄灯光在人体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金纱,他美得近乎圣洁, 像是绘本里的天使。

“在看你, ”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笑了一下,“你不觉得你跟我有些类似吗?”

“哪里类似了?”

阿贝多带些疑惑地问着她, 他们此时都脱掉了衣物, 像是刚诞生的婴儿一样回归了无垢的纯洁。他打量着面前这具在炼金术上无可挑剔的躯体, 真是美丽的圣少女。他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很漂亮的躯体。”

他说这话的语气跟赞叹雪山的纯洁壮阔没什么两样。九方放下了交叉着挡在胸口的手臂,任由那副躯体暴露在视线之中, “多谢夸奖, 你也很美丽。”然后她伸出手,按在自己眼下,“眼睛, 我是说,你的眼睛跟我的很相似。”

他们俩的眼睛都是清冽的蓝,像是永恒冰川下凝固的结晶,又或者像是飞鸟跨跃天空的那道蓝绿的光,那光在宇宙间流动,在他们的眼睛和他们之间。

阿贝多眼底柔光微转,清冽的蓝晕开了笑的弧度,“你说的没错。”他显得有点高兴,或许因为这莫名的亲近和相似,接着他往前踏了一步,落脚处是刹那生刹那灭的阳花,“小姐,我可以触碰你吗?”

他依旧风度翩翩,像是王子,即使他们看起来那么暧昧不清。九方的睫毛上下抖动了一下,她有些紧张,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栗着。过了一会儿,她移开了目光,才说了一句好。

在听到阿贝多说失礼后,细腻手指的触感就落在圆润的肩头,手指在她肩头滑动着,直到她的咽喉处,手指停下了。阿贝多触碰着她的喉头,他伸开了手掌,覆盖在那一处的肌肤上,他还是无法不在意,她的皮肤是无暇的白,她没有跟他类似的残缺——那是【不完美】的症明。

停顿不过几秒,他的手掌即将离开那处肌肤,却被另一双手握住了。九方用两只手笼着他的手掌,就像用双手捧着一朵脆弱的花。

“你很在意那个像是星星一样的印记吗?”

阿贝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盯着她握住的手,微凉的感觉像是在给他的大脑降温,“你觉得那是什么?”

没有等她回答,阿贝多说,“这个印记是一切的起点。”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吹制工艺,顾名思义,必须要有一个注入空气的口子,就像吹气球一样。”

“它神奇又美丽,”他抬起眼眸,墨羽的睫毛像是黑色的蝶,“但是一定会留下痕迹【证明】,它既是人工技艺的可贵之处,又是完美艺术品上仅有的瑕疵。”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九方握紧了他的手,姿态就像在祈祷一样,“它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阿贝多重复了一遍,像是妥协了一样,他的目光移向九方的脸,那脸上生有一双和他很像的苍蓝眼眸,“这种被创造出来的痕迹,是我身为人类【不完美】的证明。”

“你说的意义,是指这个吗?”他笑了一下,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苍蓝的眼眸更加遥远了。

“那在你看来,我是完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