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你要做庄家吗?这难道就是……双头下注?”

温迪

不太理解路德维希两处逢迎。如果说这是玩世不恭的左右逢源倒也不奇怪,但偏偏温迪能感觉到路德维希都是认真的。

诗人把角斗的双方都视作了自己的友人。

“庄家。”

路德维希从唇齿间吐出这个词,他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谈笑风生的模样。

在牌桌上,庄家永远不会输,永远立于赌局之外,但空洞的胜利无法给路德维希任何的欢愉,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胜利。

他太害怕寂寞了,冷冷地站在一侧旁观或许更符合利益上的考量。但如果面前有一团火焰,拥抱它,就会获得温暖,路德维希就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任由烈火焚烧他的灵魂,直到他的身躯都变成虚无,风会与骨灰化为一体。

路德维希曾经的愿望很简单——

与人们站在一起,短暂拥有肌肤相接的温度,即使那温度肤浅得空无一物。可是,他一靠近,那温暖就变了模样,可怖地燃烧着他,让他窒息和绝望。

他在人群中感受到了更加庞大,难以消解的孤独。

结果是——他放逐了人群,转而追寻起其他东西。

人真是奇怪而愚蠢的生物,总会固执而盲目地相信永远也看不见的东西。

路德维希就这样疯狂地注视起了命运,冷酷又清醒地堕入了注视的深渊。

心思一转不过几秒,路德维希接着说道:

“双头下注……看起来倒真有这么一回事。嘛,我不过是想见证命运,那会很有趣的。”

“一个要解放向往人类自由的奴隶,一个要维护身为神明奴隶的自由。”

“多么让人期待的戏码,我已经迫不及待为此献诗一首了!”

路德维希发疯地爱着命运,或者说终结。

不管人们平日多么会伪装和矫饰,在面临命运之时,生命会被逼到最紧迫的时刻,他们必须直面死亡的命运,那时真实的自我才会浮出水面。

面对像死亡一样的溺亡,人们当然会挣扎,或是安之若素,或是丑态毕露。

人性会在生死的一瞬间淋漓尽致地展现,巨大的生命力和磅礴的死亡碰撞在一起,激起永恒的命运火花。

死亡是无法避免的,永恒的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世上一切活着的东西都有消亡的一日。

这就是命运。

人会死去,但精神会永恒在诗歌之中。

路德维希的诗歌因此获得了非同凡响的力量——

诗既可以像死亡一样可怖又安宁地予以终结的吻痕,又可以像新生一样可喜又心悸地按下伊始的指印。

但路德维希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可以对死亡避之不谈,明明他们所有的恐惧都可以归结为对死的恐惧。

人们在死亡这样不可战胜的敌人面前,竟然选择了闭上眼睛,假装死亡不存在。

这是错误的。

人们难道不知道死亡就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即使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死亡也会透过皮肤,被呼吸进人的躯壳中。

可以说,死亡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路德维希从不追逐死亡,因为无需追逐,死亡早就与每个生命相伴相随,所以他只说他追逐一缕未知的风。

那才是诗人现在的愿望,看见命运,拥抱命运,进而拥抱——永恒。

虽然他选择的方式是见证人们的死亡,一种不祥而奇异的方式。

但那一定也是因为他想要把所有人的死亡和永恒紧紧相连在一起。

这样的话,人会获得永恒的终结,他们不再是短暂的萤火,而是永远闪耀夜空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