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看不起我,只有兄长待我最好。”
“我及笄后,嫡母为我找了一门亲事,我不愿意便和表哥私奔,我二人一路走来从情比金坚到相互埋怨,最终分道扬镳。”她声音讷讷,微垂着眉眼。
安十乌跪着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紧攥的拳头以及不住颤抖的睫毛,心中诧异不已,这样温柔腼腆的虞夫人曾经还有那样年少轻狂的一面。
而她身侧的虞老爷子面上似喜似悲,他只知夫人是流落于此,年轻时心中不免揣测,却不曾想竟是这样的过往。
虞夫人努力忽略身侧灼热的目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上了在外行商的虞大山,后来便和他结为夫妻,我姨娘早就去了,安顿下来后,我给家中最亲近的兄长寄了平安信。”
“婚后第二年我有了孩子,也许是缘分,子嗣艰难的兄长也在同一时间怀有身孕,当时陛下西巡避暑,听闻兄长胎像不稳我心中忧虑便与夫君前去探望。”
听她平铺直叙说起往事,虞大山眼神有瞬间恍惚。
当时他忧心妻子身子重,多少有些不愿,又恰逢好友安云杉相劝,几人结伴去秋平县游玩赏秋日红枫,却不想这一去便深陷泥潭。
他余光看了一眼在虞钦脚边神色平和的安十乌,收回视线,接下了虞夫人的话:“我夫妻二人一路游玩,待过去时正好碰上舅兄平安产下一个哥儿,还不待高兴,却不想兄长突然跪地相求。”
他这几句话是想将安云杉从中摘出来,本来他也不清楚事情真相,可与他们同行,难免会被牵连,虞夫人也懂老爷的心思,她看着虞钦,当初那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
“兄长说陈妃向来受宠,如今怀有皇嗣,陛下势必会将她高高捧起,而他身为王君多年无子,朝野上下已然有其他声音。”
“李家势颓,若在皇嗣上再无倚靠,势必败落下去,李家败落与否与我并无干系,可兄长不顾身体苦苦哀求,我怎么忍心,他虽与我不同母,却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之人。”
虞夫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看到昔日雍容华贵,傲然沉静的俯在自己脚下时,她竟然忘却了害怕,答应了他胆大包天的请求。
之后有后悔,可一切也由不得他,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当时我的孩子只有7个月,一副催产药下去提前出生,他的生辰其实和小皇子是同一天,但为了避人耳目,直到半月后我才假装早产生下孩儿。”甚至为了加深印象,兄长还声势颇大的找了三位大夫,最后诞下一个哥儿。
虞钦坐在一旁,捧着杯子的手不住收紧,安十乌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将心里隐藏多年的秘密宣泄出来,李莲蓉竟莫名松了一口气,细弱的声音中带着难得的坚定:
“陛下,当初我在皇庄陪伴兄长,我家老爷子自然不便同去,待我将孩子抱回家中,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就算是反悔也不能够了,这一切皆是我与李家罪有应得。”
“陛下,我二人虽不是小皇子亲生父母,但身上也流着相近的血脉,将小皇子抱回家中,我夫妻二人也悉心照料,从不敢怠慢,求您看在我家老爷对钦儿那般上心的份上饶他一命。”
梁帝看着跪在那里面色苍白、巧舌如簧的妇人捏着手中的佛珠久久未言。
他之前调查过这事,也知道虞家宽待虞钦,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是极度的偏心了,因为虞家甚至愿意将家产分他一半给他这个哥儿。
可真要说起来,虞钦本来就身份尊贵,倘若他身为皇子,那些钱财于他就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反而是他因为李氏的罪孽当了三十年商贾之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受了多少刀风剑雨。
梁帝心下沉凝,到底相处几十年,这罪妇一番话,皇儿必定动容,可他也确实不能就这般曹操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