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的神情是那样温柔,仿佛谈论的不是换命这样的残忍事。钱卫停在傀儡的身边,亲眼目睹傀儡恼怒的表情化为虚无,整个人如初生的婴孩般茫然无辜,眼角却是流出一滴血泪。
钱卫没有听到它说出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字,然而,洛施发丝轻摇,低低应着:“倘若有来生,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吧。”
洛施抵在它后腰的玉箫发出一道莹白的光,紧接着,又亮出一道紫青的光与之交相辉映。拢在一起的三人,面庞皆被强光映照得紫一块白一块。
没用上太长时间,也没有任何声响。眼睛一睁一闭间,傀儡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世间。
丝毫痕迹也没留下,就像从不曾出现过。
钱卫看起来颇为感叹,“一个依借术法做出的傀儡尚且能生出情感,更何况天生便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呢?”
洛施嗤了一声,没管他的伤春悲秋,自顾自的走到徐炳元身边,慢条斯理的解开绑在他身上的丝绸,又毫不留情的用玉箫拍向他的胸口。
昏迷不醒的男人吐出一口血,洛施早有准备地侧身躲过,静静看着悠悠睁开眼的徐炳元。
徐炳元觉得心口有火在烧,难受得紧,但甫一睁开眼,辨认出眼前的人正是疑似收走寒腊鬼魂的洛施时,不管不顾的就想要扑上去。只是他还没起身,腿上一软,最后只能痛苦地瘫在地上。
他直直盯着洛施:“你将寒腊带去哪里了?”
洛施看着他一身狼狈,却执着地要个答案的模样,忽然为以命换命的傀儡感到可悲。为他而生,为他而死,却全是身不由己、白费气力。
“你做的傀儡已经被我毁了。”洛施不答,反而岔开话题。
徐炳元像是没听见,对着洛施吼道:“我问你,寒腊在哪里?”他脖颈处青筋暴起,显然在发怒的边缘。
洛施垂眼看他:“她就站在你身边。”
闻言,徐炳元愣怔片刻,怒气一扫而空,接着却是收拾自己稍显狼狈的模样,对着空气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容。
洛施叹为观止他变化的同时,细思极恐的想到,她和钱卫早就到了,在门外也偷听到了傀儡坦白的话,但那时的徐炳元,面对如此险境,似乎一点惊讶和害怕都没有。
洛施蹙眉,稳准狠的掐着徐炳元的下颌,将他的脸转向她,眼神中的凶狠让人不寒而栗,“你早就知道傀儡在装病了!”
语气不是疑问,是精准的确认。
徐炳元正找着杜寒腊,完全没有心思去搭理洛施的质问,神情恹恹,闭口不答。
洛施没什么耐性,狠狠将人甩在地上,恶声恶气的威胁他:“你要是不说,我就捏碎你夫人的鬼魂!”
闻言,徐炳元哪里还有什么脾气,他近乎连滚带爬的抓住洛施的裙角:“不,你不能这么做!”
“那就回答我。”洛施冷冷盯着他。
看着非要一个结果的洛施,徐炳元忽而窃笑一声,“是,我早就知道病是她故意装出来的。”
他的眼神中,是回忆的光彩,“皇帝将她送给我,试图掣肘于我,但他没想到,我会利用已经修炼出术法的傀儡给他致命一击。
“可谁知道,傀儡不仅修炼出术法,甚至生出了情感。”
他是爱她的,至少在隐居灵台镇前,他是心甘情愿的带上了她与诚儿。她装病,他虽识破,却也由着她。
只是,她的装病,引来了梁大法师。他于是不惜举贷筹钱,奉上千金,请求梁大师为他引来寒腊的鬼魂,换得日日与她厮守。
可那半个月的幻境相处,他慢慢捕捉到,以往他每次都忽略的细节。
寒腊总是有意无意的显露出不该有的愁苦;他自以为将阴郁的一面伪装的很好,女子的眼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