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了,疯魔了,在绝望之渐渐被黑暗吞噬了。
晏尘替他补充,这确实算不上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痛苦,何况是亲身经历这一切的人,不是百日,是百年。
可这不能成为他做错事情的理由,那些因为他而死的虫,那些被抓去做实验的虫不该为他的痛苦买单。
“冕下,就像我说的,每只虫都有自己的目的,你能清楚你身边的虫是什么目的吗?”
汤普森用侧脸对着他,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无论是谁在这里,看到这个笑都会为此刻的汤普森流泪,他看起来就想是世界坍塌了的可怜虫,无家可归。
晏尘也忍不住跟着他的思维走,他真的不知道吗?
他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同,即使他们是同一阵营。
科波菲尔只是为了摆脱格雷沙姆的控制保护拉斐尔;托因比是为了家族和荣誉,或者更多的是为了霍奇森;库铂是为了实现他的夙愿而基德纳是为了赌一个世家的地位。
剩下的也大差不差——为了仇恨、为了生存、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为了荣誉赌上一把……
就算是最初的八人聚会也是各怀鬼胎,恐怕那时候只有胥坛和他勉强算得上是同路人吧?
可他也是被推着走的罢了。
如果没有克里斯汀,他只会安安稳稳在这个世界里待到死为止,他会安于现状——不、不是,他不会安于现状,而是看到什么又好像没看到。
身处在阴谋诡计的中心但是看不透那些迷雾,最后被那浓重的、令人窒息的烟雾耗尽所有生机,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都不会是什么蠢人,他也没有多聪明,只是多了个外挂而已。
“清楚,但是利益不冲突,所以我愿意与之同行。”
汤普森听到他这句话,终于还是将头转向了他,眼底是复杂的情绪:“不会觉得孤独吗?”
晏尘笑了,是释然的笑:“汤普森,这世界上的每一只虫都是孤独的,能找到知音的少之又少,我只是普普通通众生之中的一个罢了。”
他看了眼墓碑,在他的另一边坐下,一只手扶着石碑,看着另一边的汤普森。
他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表情莫名变得很严肃,似乎是带了些许怀念,但是又不只是怀念,他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墓碑林立,淡声道:“在大时代的背景之下,我们都是被推着走的虫,能在各自的命运轨道上遇见另一只和你能产生共鸣的虫的机会少得可怜,所以珍惜你的每一天吧。”
“我知道……”
汤普森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放在石碑上,脑袋靠在手臂上,他看着脚边的泥土地,还是没忍住叹气:“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没抱希望。”
他抬头看着晏尘,忽然笑出声:“冕下,其实我很怕死的,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好多年了,我都快忘记了我原来的样子。”
晏尘一愣,他不得不承认,汤普森的伪装是真的很好,他都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汤普森·哈里斯也是警署的一根支柱,但是他承担的也很多。
一个和文森特一样被捡回来的中等种,起初以为是反叛军,后来知道他是警署的虫,直到最后才知道他其实是格雷沙姆安插在警署的卧底。
三重身份,两次卧底。
“我进入警署的那年只有十五岁,没想到吧?”汤普森笑了。 “进入反叛军的时候也才刚刚成年不久,这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只联盟的虫毫无痛苦的死去,在亲手处理掉他们的时候,我什至不能手抖。”
汤普森面部的肌肉甚至都在颤抖,这是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