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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的话谁都爱听, 林夫人便是。嘴里虽谦逊囔着“哪有、哪有”,却不自觉拍拍身边的女儿:“嗨呀,我这些孩子里,就剩怜娘一个没着落的, 她得嫁了,我才安心呢。”

林夫人话一说,便有不少人噤了声。各人面面觑着,心思各异。

在先前,褚卫怜与夏侯瑨的定亲传得沸沸扬扬,阖宫内外都知晓。大家都觉得般配,毕竟以褚氏门第,世族能配上的儿郎并不多。

就算配得上禇家,很多也是大岁数鳏夫要娶继室的。看来看去,还是宣王最好,能般配。

可是谁知,天不遂人愿,宣王的生母死了。宣王要给亲娘守丧三年,这门亲事只能无疾而终。

有人惋惜,有人瞧热闹,也有人沾沾自喜——褚娘子嫁不成,她们就有望了。

旁人如何想,褚卫怜也并不多在乎。她拉了拉林夫人的衣袖,娇笑着:“我留在家里与阿娘作伴还不好吗?何必急着嫁女。”

“有什么好的。”林夫人嗔怪,“女儿家终归得嫁,再留都成老姑娘了。”

有个宗妇,与林夫人正是手帕交,她是看着褚卫怜长大。

这怜丫头多乖巧,人标致又机灵,能说会道,还会讨人欢心,谁家看了不喜欢啊?

她正想与林夫人说自家三房的儿郎,与怜娘一般大,也在相看人家。两孩子还认识,以前在同个学堂念过书呢。可一想到褚卫怜先前看的可是宣王殿下,不禁气馁了许多。

况且宣王只是三年不娶,怕耽误褚家,才退褚家的亲。若日后还是想娶呢

众人各怀心思地吃茶、说笑,不多会儿圣驾便到了,有皇帝、太后、皇后,以及一众的随臣和侍卫们,和往年阵仗相同。

不过有一点倒不同——以前狩猎,皇帝还会带几位宠妃伴驾,今年却没带,身边只有皇后。

女眷们纷纷行礼。

“众卿平身。”皇帝说,“今日是我大齐的春狩日,春狩本为了游玩、骑射打猎,众卿不必拘礼。”

“是。”

皇帝说完便走到看台坐,一众侍卫紧跟上。皇后犹疑望着太后,只见褚太后罢了罢手,皇后又道:“那臣妾去侍奉陛下。”

于是也跟着皇帝去了。

“怜娘。”褚太后突然唤她,“你泡得茶最好,快过来。”

褚卫怜要走,林夫人拉住她叮嘱:“好生侍奉你姑母,稳重些。”

“知道了,娘。”

看台上,褚太后与皇帝坐上方,皇后坐侧旁,随臣们坐底下两列。皇帝不需要他们,有些人已经自行离开,与人玩乐。

褚卫怜瞥了一眼,看见她的兄长正与夏侯瑨、杨成焕和几个年轻郎君在旁边的靶场比箭术。她听到他们的笑声如铜铃,清澈悠扬。

真好,鲜衣怒马少年时。

褚卫怜望着他们射箭,当真快活,有人射中靶心,举臂欢跃,没射中的人则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她忽而想起那个教自己射箭的人,他似乎没有那么多情态,他只会静默地瞄靶放箭,或是看着她射箭,颔首夸赞。

他也是皇子,如若他的一生与别的皇子没有不同,也能站在靶场射箭,该是什么样的?如若他自小像夏侯瑨那般长大,有疼爱他的母妃、父皇、祖母,那么他还会是阴险的夏侯尉吗?

一声低叹,忽然让褚卫怜意识到,她竟对已死的人有了怜悯。

褚卫怜先将泡好的茶倒给太后,后又倒给皇帝、皇后。

皇帝自坐下来,就合了眼,人半倚靠椅。

远看不觉得皇帝有何异常,直到送茶近看,褚卫怜暗暗吃惊——皇帝酗酒,亏空身子,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他整张脸没有血色,尽是疲态,难怪此刻会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