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高嵩的皇宫, 庄严而肃穆, 曾经只给席淮带来了窒息感, 但如今却有了归属感。
“陛下, 您回来了。”侍奉他的宫女们, 看见他回来, 都感动给他准备好热水沐浴。
德公公更是侍奉在了周围, 全神贯注在他身侧守候着,只怕又有什么奇怪的人袭来。
但这些事情, 都没有发生, 温蘅被捕, 温家军被斩杀已成定局。
温蘅这人有勇无谋, 是个典型的莽夫, 他的失败是显而易见的。
刺杀皇帝, 令朝堂上已无人再拥戴他,过去曾站在温太后背后的派系, 都纷纷倒戈。
此时的太后党,恐怕早已被皇帝党,与摄政王党瓜分为二,温玉林此时已彻底失势。
席淮伸出了手, 敲打着桶面,“不知母后会不会感到难过。”
德公公安慰道:“陛下勿忧虑, 太后娘娘最担心的人是您。”
“是吗?”席淮这才想起德公公是先皇旧人,原来中年时的德公公,很是仪表堂堂。
“只要您没事, 太后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为了通敌叛国的温蘅感到难过。”
原来温蘅能够从天牢逃出,顺利出兵不光是因为礼部尚书与温家军,而是他与敌国奸细达成协议。
从温蘅书房搜出许多信件,条条都指名了温蘅早已偷偷隐瞒温玉林,有了私养骑兵通敌叛国之心。
但这些事情居然从德公公口中说出,席淮的确忍不住惊讶。
都说内侍不干涉朝政,看来的确是不干涉,而并非不知道。
他本是先皇身边旧人,耳濡目染,总归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席淮看着德公公的脸,试探说道:“但毕竟是母后的兄长。”
德公公却只是犹豫了片刻,兴许是因为这次席淮的遇难,难得多管闲事多说了句,“都说先皇与娘娘琴瑟和鸣,恩爱有佳,但其实不然。”
“娘娘是个可怜之人,他不过是温家的棋子,先皇明知如此,却还是让他嫁入宫中,坐上后位,但不曾善待他,他对温家并没有归属感。”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中只有陛下愿意聆听他的心声,他曾经虽没有真心待过陛下,但奴认为,温家倒台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说到这里,他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恭敬弯下了腰,“抱歉,是老奴多言了,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看来德公公并非一知半解,而是很清楚形式,想必连先皇明君下的本性,他都早已看穿,但装聋作哑。
毕竟身在宫中,言不由己,席淮理解他苦衷,摇了摇首,“无事,朕难得听到母后过去,挺有意思的。”
说着,他远视着窗外,挑了挑眉,心道德公公果真观察入微,原来他早已知道先皇与温玉林感情不合。
至于温玉林不曾真心待他,而现在改观,不过是因为他不再是曾经任人宰割的小皇帝,而是现代的他。
有着万人迷光环,他们的态度忽变是必然的,但这并不是说明,他处境不危险,他一直都保持警惕心。
正譬如德公公,明明察觉到他与先前截然不同,却仍若无其事。
兴许是封建王朝下的奴性,让德公公不得已忽视他身上的古怪。
思及时,他从浴桶中出来,拭干身上的水珠,裹了裹温暖大衣。
厢舍里并不寒冷,燃烧的地龙令空气中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此时,春日里的太阳初升,偌大的天空中,泛起了一片鱼肚白。
席淮凝视着黑幕帘,逐渐被一片白光笼罩,张唇道:“天亮了。”
天牢里。
温玉林身披着大衣,俯视着牢房里狼狈不堪的温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