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它转动着视线落在宁准身上时,却依然充满智慧,透彻分明。
“在明显占情占理、被逼急了眼的情况下,还甘为大义自缚臂膀,一退再退,这样的行为,只要对魔盒玩家偏见不深,还有点良心的人,就不可能不为你委屈,不为你愤怒。”
“鸟尽弓藏,卸磨杀驴,英雄的悲剧落幕,是很多人都忍受不了的。你一个人的委屈、愤怒,或许只能带来一场杀戮,什么都改变不了,可千千万万人的委屈、愤怒则不然。”
“你……想改变什么?”
茶碗碰盖,叮咚作响。
宁准没答裴慧笙的问题,只垂眼拂去旁座骨灰盒上沾染的水雾,道:“老师慧眼,这是我提出那个条件的原因之一。之二,也简单,就是想吓吓他们。核弹最令人恐惧的时刻,就是爆炸前,不是吗?”
裴慧笙道:“带走所有玩家的骨灰,会把太多还活着的玩家绑到你的船上。你本来就是很多玩家的精神领袖,之前他们或许对你有所失望,但这一次却不一定。”
“这样的情况下,让你们去看护区,他们便怕你会裂土封王,让他们如鲠在喉,可不让你们去,他们却又不愿意。而且,他们最担忧的,是你提出这个条件的更深含义,是否是真有了其它想法。”
“对已逝玩家的怜惜是火,对你的恶意揣测是冰,冰火相冲。上头那些派系、联盟维持在表面的平和、拉扯无法再继续了,还没处置你,自己内部说不得就要打上头破血流的一架。”
“你这可不是简单地想吓吓他们,而是戳到了他们肺管子。”
宁准扯了扯嘴角:“老爷们的肺管子也是脆弱。”
裴慧笙叹气:“裹挟人心,威慑威胁……他们不会任由你这么算计他们。我来之前让斐然去打探过了,听说国际维和联盟那个专为魔盒玩家设立的审判庭,可能会因观澜湖陵园事件重开。”
“审判庭?”宁准微微扬眉,“听说那地方融了些现代陪审团制度,会开公投,决定玩家有罪无罪?”
“过往的例子的确如此。”裴慧笙道。
宁准道:“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了。我也很好奇,究竟是投我有罪的人多,还是投我无罪的人多。”
裴慧笙瞪他:“当然无罪!你又没杀人,连伤的都寥寥无几,哪来的罪?”
“未被彻底驯化的强大,本身就是罪,”宁准道,“说起来,老师,你当时接到消息的时候,是真的不担心我已经犯下大错,杀了无辜之人吗?”
“不担心,”裴慧笙道,“我知道你对黎小子的感情,一时见他坟冢被辱,你愤恨惊怒,失控爆发,再正常不过,但要说你真杀了无辜之人,我是不信的。”
“不过,处里说公海那边的特勤在你失控时,都已经做好把肇事者都带来,让你杀人发泄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你轻而易举就被安抚了下来,用一个条件把矛头转向了上头……”
宁准道:“我是很想杀人,但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我还是分得清的。公海那帮家伙,想算计我,痴人说梦罢了。”
裴慧笙注视着自己这个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小弟子,顿了片刻,道:“审判庭的事,在你的算计里吗?”
裴慧笙神色认真:“你究竟想要什么?”
“离开研究所时,你作下的决定……后悔了吗?”
“老师,”宁准抬起了眼,“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眼前只有这一条路,无论如何都会走下去。只是这一次的事让我意识到,过去几个月的走法不太适合我。”
“我可以趴在烂菜叶子里,长在烂泥堆里,怎样都无所谓,但他,还有他们,都只该被鲜花簇拥。”
“所以,我要换个走法。”
裴慧笙同宁准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