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哦,所以,那到底是一声枪鸣,还是一声口哨?”
第224章 听起来,二号对猎杀者颇为了解。
略显怪诞浮夸的一段文字, 描写的正是刚刚发生在朋来镇主街的枪击失火案。
黎渐川不想因抽取的碎片暴露自己在案子中所扮演的角色,或可能身处的位置,视角, 以及立场, 所以只能尽量模糊主要信息, 同时加入一些其他方向的引导或猜测。
放下钢笔,他又端详了一眼这戏剧化的段落, 深觉自己果然没有半点文学细胞,再多写两行,保准露怯。
一分钟时间到。
木桌上的五张纸页陆续飞起,带着或长或短的文字记录返回了黑皮笔记本。
像从头阅读一本崭新的书籍一样,黑皮笔记本黑收纳了纸页,继而翻动,回转到扉页, 又从扉页向下, 被牵动着边角掀开。
掠过扉页罗大的故事和第一页上的挖脑魔案, 笔记本来到下一页。
金色钢笔出现在空白纸张的上方, 墨点凝聚,缓缓书写下一个全新的故事——
“周家的大多数人也许永远不会忘掉民国二十二年的七月十三。就那样巧, 卡在中元的前两日,是个当不当正不正、让人心里没有底儿的夜。
这夜里, 下人跑来报信, 一路高喊。
二老爷被人用枪打了!二老爷又死了!
这样的喊声是极吓人的, 吓人在哪里呢?
有二。
一是枪, 这年头儿枪在平民老百姓眼里就意味着打仗, 意味着土匪,意味着比土匪还令人胆寒的大兵, 这是强权,哪能不怕?当然,若寻常百姓手里也有枪,那便或许是另一个不知是更好还是更坏的世道了。
死不可怕,枪才可怕。
这是所有朋来镇镇民都知道的事。
若有杀人魔能屠一镇的人,他们未必怕,因为那仅仅只是杀人魔。但若有枪声响起,便是未杀一人,他们也必然惊惧奔逃,犹如天塌。
二嘛,便是下人口里这个‘又’字。这昭示着周二老爷身上是有些前情在的,略作追溯,可以追溯到上月二十五。那时候周二老爷同这次一般,是遭了无妄之灾,当街被一根细蛛丝砍了脑袋,去县里报案,警察过来,也未曾查出什么。
周二老爷依着风俗,被埋去了小定山,大约三日,便自食其力从坟里把自己刨了出来。
又歇几日,方才下山归家。
这在朋来镇不算什么稀罕事,但遭了一灾,不过半个多月,又遭上第二灾的,却是相当稀罕了。想也知道,若周二老爷还能顺利归家,必会成为朋来镇新一位传奇人物,足以比肩各家族老。
这是不容易的,尤其在现在这样一个时候。
周家人知晓其中的不容易,首先怕的便是周二老爷回不来,是以听闻消息,一屋子的女眷便都惧骇忧怖,惶惶难安,连为周二老爷筹备葬礼,热闹吃席都顾不上了。
二老爷的夫人是个冷静人物,出门来,领人去主街收尸。
马车还没动起来,又有人来报信,说二老爷被那位罗处长拉去了小定山的义庄。二夫人大怒,直言罗大小人,害人之心不浅,遂转头,纠集一班魁梧家丁,往义庄去了。
镇民有跟去瞧热闹的,有惊惧闭门不出的,只是偏偏没有一个想起那刚刚灭了火的宁家米铺的。
所有人都认为那栋小楼藏着惊天的大秘密,不敢想,不敢碰。但在那里射出那一枪的凶手却知道,这只是一个挤满了大烟鬼与尿臭味的‘福寿/膏’销金窟罢了。
它许是想效仿上海的‘南诚信’或‘眠云阁’,只是猫在这朋来镇一间小小米铺的三楼,委实是太过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