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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保养得当的美丽容颜,一瞬苍老了数十岁。

“演唱会之后,南寻说你们已经和解,我以为你已经解开心结了,但你其实还是不敢相信,知影一直都很疼你,一直都没怪罪你,对吧?”

段书逸没说话。

只是垂在身边的手指默默蜷紧。

她说对了。

他在后台听见段知影亲口说出希望他健康快乐时,他甚至不敢在心理想法里,补全哥哥对自己的感情。

他只推测到“哥哥可能也……”,便转移了思路。

因为他认定自己不配再从段知影那里得到半分亲情。

“看来我说对了。”黎黛苦笑,“这也正常,毕竟他不说,你不知道,总是会怀疑的。我猜,他后来和你坐一辆车,同意陪你去演唱会,你都以为,是因为小猫?”

段书逸错愕抬眼,虽没开口,“难道不是吗”的疑惑,已然写在脸上。

“也不能说妙妙一点功劳都没有,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疼你。”

“妈。”段书逸心灼难耐,“你是不是还有事想告诉我?是不是哥还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大哥让我瞒着你,他不想你自责。”

“妈!告诉我!”

段书逸难以自控提高的声线,触动了黎黛岌岌可危的心防。

她的呼吸间掺了水汽声,她眨眨眼,睫毛湿润,热泪还是翻滚而下。

“段知影死过一次。”

“……”

“他之所以选择活下来,是为了你,段书逸。”

*

段知影并未参加温妙然的葬礼。

温妙然死后,他表现得堪称完美,冷静得黎黛难以置信,以为他在强撑。

温妙然的尸体被送去火化的那天,段知影甚至没去现场。

数不清的市民亲自到殡仪馆送行,一柄柄撑开的黑伞下,没有一面有段知影出席的痕迹。

他只坐在家里,平静地打了好几通电话,理智且妥当地处理了很多事情。

等他难得闲下来,就看见母亲恳切拉着他的手,听见她几近哀求似的问他想不想哭,说只要他想倾诉,妈妈一直都在。

他没有笑,也没有哭,只是沉默抽回自己的手,沉声稳定道:我没事。

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没有半分压抑的颤抖。

他没有强撑,他真的没事。

段知影如此深信。

他当然没事。

内心毫无苦痛,心脏和大脑像是被打了麻醉剂,意识与身体切割,他感受不到内心的悲喜,也感应不到眼睛是否酸涩。

他又不想哭。

既然他不想哭,那就说明他没事。

没事的段知影甚至在当夜猛然惊醒,狂笑不止:

他笑自己冷血,初恋死了,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掉。

感情也不过如此嘛,死了心上人,连所谓的“痛彻心扉”都没有。

那些因爱恨情仇死去活来的歌也好、故事也好,都在矫情什么?

死了个人而已。

区区死人而已。

在温妙然火化后的第二天,段知影重回了车祸发生的街头。

他站在马路一端,平静地看着斑马线正中的位置。

那里曾经坐着他闭眼的、年仅十一岁的弟弟。

那里曾经停着一辆失控的卡车,承受过巨大的冲击力,以至于前保险杠都被撞得扭曲。

距离车头约七八米的位置,是一滩汩汩冒出的血,直到干涸成段知影已经忘不掉的形状,旁边还有一盒散落满地的曲奇。

血迹上面,躺过他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