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次,肌肤相贴,姬亭也从未心跳如此快过。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被欺负了要反抗。

没有人对着刁难他的人说,你不配。

也没有人轻笑着执起他的手,说,跟我走。

这三个字宛如一记重锤,砸进了姬亭的心里。

“老师。”他轻轻叫了一声,这两个字说出来轻,烙进心里却极重。

江辙牵着他的手穿过几条回廊,掌心相贴的地方已经出了薄薄一层细汗,姬亭低垂着眉眼,却不想松开。

“阿九?”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江辙便有些头疼,他停下脚步,抬眼看去,只见叶竹正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的有些傻兮兮的。

叶竹向他们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江辙松开姬亭的手,看向叶竹,问道。

叶竹熟稔地拉着江辙的袖子,“听说你在这参宴,我便来了。”

为此,他还专门许了皇帝一样珍贵的紫金铃。

那紫金铃十分珍贵,挂在床柱上可保睡眠无扰。

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叶竹也是肉疼的很。

他们两人交谈,一旁的太子盯着空无一物的手心,缓缓皱起了眉,眸子里一片漆黑,随后抬起头看着江辙和叶竹,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江辙与他告辞,听江辙的语气,两人现在竟是住在一处。

太子身上的低气压浓得快要溢出来。他嘴角下陷,露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良久,直到,那背影化为一个小点,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才收回视线,向殿里走去。

蟒袍在空气中划出一丝锋利的线条,那绣样不知何时变得狰狞起来,张牙舞爪呼之欲出,一如此刻的姬亭。

......

夜色如墨。

月圆,宛如一个沾满鲜血的盘子,血色浓郁,快要滴下来一般。

姬亭躺在大床上,蹙紧眉头,全身已经被汗湿了,全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眸中的情绪浓如墨,深邃不见底。

每一次入睡,都超不过一个时辰,便会被惊醒。

他吐出一口气。

殿里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线。

啪的一下。

姬亭光着脚下了床,眉头深皱,心中的烦躁激起,将所有的东西扫到了地下!那蜡烛滚落在地上,微弱的光也熄灭了。

殿里陷入黑暗。

隐藏在黑暗中的侍卫深知此刻不能招惹主上,主上彻夜不眠时的脾气极大,惹怒他动辄挨鞭子,重则去地牢。均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蜡烛在地上滚了两圈,溅了一地的蜡油,最后停住不动了。

死一般的寂静。

姬亭顺着墙壁滑下去,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整张脸与黑暗融为一体。

宛如一尊精致的雕像。

沉默了良久,姬亭突然动了。

他撑着墙壁站起身,从地上捡起那根蜡烛点燃,蜡烛映亮了他的面容,眸子里尽是幽光,唇角弧度冷峻。

他举着手里的蜡烛,来到桌前。

这一小片空间被照亮了。

桌上静静躺着一本书籍。

那书籍,正是白天江辙翻过的那本。

上面还沾染着淡淡的墨香。

姬亭站在桌边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将手里的蜡烛吹灭了。

他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裹挟着清冷的月色,推开大殿的门,向外走去。

他等不及,也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