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话语如同细密的雨点,一滴一滴地砸向顾孟然的心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被人珍藏的记忆早已被他遗忘,饶是绞尽脑汁回忆,他也只能想起零星一点点。
年少时还未吃过顾德诚的苦,顾孟然性格外向,活泼开朗,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话痨,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他交过的朋友,聊过天的同学不计其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基本上转头就忘。朋友、同学对他而言似乎没那么重要,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也没有关系特别差的,更像是打发时间的对象、无聊时的消遣。
其中包括被他遗忘的梁昭。
愧疚感越来越浓,以至于顾孟然丝毫没注意到最后这句话有多暧昧,耷拉着脑袋和梁昭道歉:“对不起梁昭,我、我记性不好,好多事情我都忘了。”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梁昭轻轻摇头,唇边漾开一抹失落的苦笑,“阳光从来不独属于我一个人,你依旧是你,你是自由的,我不应该妄想占为己有。不论什……”
后面顾孟然一个字也没听见,脑子突然嗡嗡的。他人傻了,呆愣在原地许久,茫然地眨眨眼:“什么叫……妄想占为己有?”
酒精给的勇气似乎在这一刻耗尽,梁昭垂眸错开视线,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黯然,低声喃喃:“没,没什么,我可能喝——”
“梁昭?”
心跳漏了半拍,有那么一瞬间,顾孟然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不是梦,不是幻觉,真真实实的梁昭坐在面前。
顾孟然轻微颤抖的手搭上他的膝盖,慢而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
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淡淡麦芽香萦绕鼻间,顾孟然感觉自己也快醉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额头抵住梁昭不断下垂的脑袋,在昏暗的阴影中注视着他的眼。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
似随口一说,不特指哪天,心里有鬼的人自会心虚。
简简单单一句话,梁昭神情骤变,本就不算放松的身体顿时绷紧,仿佛一张触而即发的弓,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出。
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顾孟然额头轻蹭他的眉心,轻声呢喃道:“那天晚上你给我贴了冰凉贴,塞了体温计,然后呢梁昭?为什么偷偷摸我?”
行窃的小偷被抓到了现行,他大脑一片空白,无力辩解,唯一能做的便是认错:“对不起,我——”
“不要对不起,看着我梁昭。”顾孟然双手缠上梁昭僵硬的脖子,好似给他戴上了沉重的枷项,迫使他低头,与自己对视,“告诉我为什么?我只想听答案。”
一个端坐在床,一个跪蹲在地,两人紧紧依偎,如恋人一般亲密。可看似占据优势的梁昭几乎心脏骤停,而手握主动权的顾孟然仍在步步紧逼。
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都没能忘记的人就在眼前,梁昭掌心渗出丝丝薄汗,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伸手将他揽入怀中。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答案,他又想听什么答案?
梁昭不能确定,唯一这件事,他不敢冒险当一个赌徒。
“不说话装哑巴?那,我可以猜吗?”
顾孟然离得越来越近,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与鼻尖相抵,说话时温热的吐息划过嘴唇,好似一个不经意地轻吻。
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梁昭很矛盾,想推开他又想抱住他,犹豫纠结到最后,却连抬起手的力气也丧失了。
顾孟然固执地不肯放过他,轻蹭他的鼻尖,低低笑了一声,“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梁昭,你喜欢我?”
最后一层遮羞布还是被亲手掀开了,梁昭以为自己会紧张到不能呼吸,可听到怀中人颤抖而沙哑的嗓音,感受着独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他闭眼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