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儿往自己这厢捞,复又摔作一团,齐齐滚在地板上,旋即前头轰地一声烟尘骤起,伴随着火烧火燎的呛鼻刺激,两个人都热呃起来,咳嗽连连。
云湄绝望之中感受到头顶的兜巾竟然纹丝不动,不愧是明湘,都亡命天涯的关头了,维护起闺阁小姐的真容来还是这么妥了帖的。
明湘呛咳完,果然第一时间伸手过来摸她的脸,说:“千、咳咳——千万别露面,给宋府丢人。还有,你的脸太招人,一定藏好。”
“……”云湄无言以对,只得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训练有素的内行杀手本便是以一敌十,船上把守的官兵寡不敌众,泰半已然败下阵来。几个有闲心开始巡猎的杀手听到异响,及时脚步纷沓地挨了过来,手中寒光频频乍现,映着烈烈火色,瞧来令人大觉惊惶。
恰在指顾之间,高耸的桅杆之上人影繁乱,杀手们扬头看去,只见一位马尾高束的少年在高杆尖端使着轻功来来去去,腰间佩戴的金牌光华乱射,刺激人眼。
杀手们纷纷被转移注意力:
“在上面!”
“这边!抬头!”
“杆子上头!快上!”
也有那脑子灵光的踟蹰着步子,迟疑着说了声:“不对,那小子先前藏头藏尾的,一到这关头便冒了泡儿了——把这两个丫头抓起来!”
好在他的同僚都被金牌攫住了心神,只有他自个儿舞刀上前,开启追逐。
云湄别提有多绝望了。明湘先前不防,腔子里呛入太多烟尘,没逃几步便弓腰大咳,云湄半拽半抱,拉着她左支右绌,心想大概就交代在这里了。
也许人在真真儿的濒死之际,心头反而不怎么发憷了,想想那些未到手的巨财豪富,云湄倏而眼神一凝,无穷的不甘涌至没顶,简直比适才的烟尘还令她呼吸不顺。她右手握紧剪子,原地站定,借着那杀手紧追不舍的冲劲,探手便是一扎——
便是同时,尖刀没入后心、劈开皮肉的鲜活之音响起,那杀手防得了前头的明剪,可不察后头更快一步的冷刀,先中刀而后中剪,当场呜咽一声,旋即抖抖瑟瑟地歪倒下去。
没了躯体的遮挡,云湄微一抬眼,便看见了持刀赶来的许问涯。
对方站在离她三步之距的船板上,深深刺入杀手心房的雪亮长刀淅沥染血,刀槽盛满皎洁蟾光与可怖血色,粼粼而动。许问涯抬起长靴踩在那倒地杀手的身上,单手握住刀柄,噗呲一声,伴随着四溅的血液,将刀利落地抽出。刀槽的波光晃动间反映在他的侧脸上,照出他被飞溅血珠濡染的肌肤。他泠然而立,无声抬手,随意拿手背拭了一下,漆黑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她。
云湄从惊惶中抽离,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她主动杀人了,那股子临终爆发的狠戾劲儿,也不知有没有被许问涯瞧个囫囵。既然活下来了,她这替嫁事宜是得如常进行的,可经此一遭,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纯白芙蕖形象还能维持得住吗,往后还怎么演下去?
“问涯哥哥,我——”
姑且算他没看见吧,以他的视角,兴许是被逼至角落的大家闺秀颤着手威胁性地胡乱戳了几下,因他的掷刀,才恰好扎中了。
这么想着,云湄立时收敛浑身的煞气,荏弱地一歪,人挨在墙上,话还没说完,便娇怯地落下泪来,恍若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许问涯听了,果然快步走近,隔着袖子抬手揽住了她,才好险没令这个过于怯生生姑娘就此栽倒。他关切地问:“你——”
不远处有那观场的杀手瞧见这厢不大对劲,兔起鹘落间凑了过来,想要从天而降打个措手不及。他挑选的落地位置离二人过于近了,长刀不便,许问涯闪电般就着云湄手中的剪子抬手便刺,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