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生问:“走走?”

陈文港胡乱点了点头。

他沿街往前走,霍念生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仿佛悠闲地饭后散步,到了一处喷泉广场。

广场很大,台阶环绕,但因为天冷,喷水装置纹丝不动,视野里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

街对面倒是热火朝天,快到年关,超级市场门口人山人海,大包小包地提着年货。

陈文港趴在栏杆上,一对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着跑过去。

霍念生凑到他耳边:“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判了死刑?”

陈文港往旁边避开:“我没有判你死刑。”

霍念生说:“连从朋友做起也不可以吗?”

陈文港觉得他明知故问:“霍少爷,你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吗?”

霍念生笑笑不说话。

陈文港摊牌:“你嘴上说做朋友,但你不会满足于做朋友。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所谓的‘追求’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你只是想上床,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你还要什么?”

霍念生淡淡看着街对面:“那只能是想要更多吧。”

陈文港突然笑了一下,他问:“要到之后呢?”

霍念生还是没有出声。

陈文港继续说:“你得到了,可能转头就会跟别人炫耀,像战利品一样,验证你霍少爷多有魅力,追什么人都无往不利,什么人都要拜在你的西装裤下……你可能只把这当成一个很好玩的过程,哄得别人神魂颠倒,然后供你取笑。我提前认输可以吗?你去找下个人吧。”

陈文港已经尽量克制,然而说实在的,尽管如此,他似乎并不厌恶霍念生这个人本身。

不可否认,霍念生有他自己的魅力,无论外形还是家室都无可挑剔。但他毕竟是个花花公子,他或许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什么问题。如果说陈文港很早就深谙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指望改变另一个人的三观,也不要指望一个浪子有什么真心。

不可能的事情不要强求,他不是适合霍念生猎艳的对象,也不愿承担被当成乐子的风险。

有些事情,对这些富家公子来说只是看个笑话,压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他们所有的尊严。

话已至此,两人再没什么好说了,霍念生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陈文港侧过脸,忽然被一把拉住。霍念生挡住了他的去路,陈文港还是本能地惧怕他,用力把手往外拽,霍念生“嘘”了一声,陈文港安静下来。

他按着陈文港的肩膀,让他在阶梯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

霍念生笑道:“还说没判我死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样子。”

陈文港说:“抱歉,这是我的偏见,不是你的问题。”

“郑玉成呢?他是怎么赢得你信任的?”

“我认识他的时候才不到十岁,都是小孩子,哪会想那么多。”

“那你知道我十岁的时候都想些什么吗?”霍念生冲他露出笑容。

“什么?”陈文港果真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从小一直以为,所有小孩的成长经历都和我没什么两样。”霍念生形容,“成群的保姆和佣人围着,出门有司机和汽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父亲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母亲几乎没印象,亲生兄弟也没有什么手足情可言……不怕你笑话,直到十岁左右,我才发现这个社会正常的家庭结构不是那个样子,原来像我这样才是异类。我理解你一举一动都要提防别人的心情,我也是一样的,一不留神就被人算计,不然怎么会给发配到国外去?”

陈文港听得入神,身体松弛下来。

霍念生突然说:“你录下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