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谦逊温和地提问:“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医生宽厚地笑笑,他指指自己的眼睛:“都是仪器了,我们身上的部件,原厂原配当然还是最好的,能不动就不要动,治疗原则是首先保命,其次保眼球,最后保视力,之前的处理没有问题。只是有时候,还是要看看老天让不让你好过,实在保不住的话,那就当断则断。”

霍念生跟他敲定了进一步会诊的时间。

他进了病房大楼,还是新春时节,但今年留院的人好像比去年要多一些。一辆推车床从他身边推了过去,那病人看不清面目,只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粗短的手,输液器连着顶上的吊瓶。护工模样的女人扶着一个老太太缓步挪下楼,她佝偻着腰,干瘪的手抓着墙边的护栏。

有个中年医生带着几个实习医生,边讨论病案边往外走。

霍念生沿着步梯上楼,他数着门牌,找到房间。

陈文港已经被妥善地安置在床上,听到推门声和脚步声,他重新慢慢坐起来。

霍念生看见他摸索着,向自己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在空中举了片刻才得到回应,霍念生犹豫了几秒,终于握上去。

陈文港感觉身边一陷,有人坐到了他的床边。他眼前黑暗,倒是更敏锐地嗅到熟悉的须后水和木质香水的味道,他仿佛找到了归宿,把两条手臂缠上去,紧紧箍住霍念生的腰。

炽热的呼吸喷在霍念生颈侧,霍念生问:“吓哭了?”

陈文港说:“没有。”

他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为了大过年把所有人闹得鸡飞狗跳道歉。

霍念生坐在床头,絮絮叨叨,又重新转述了一遍医生的话,又抱怨他是怎么回事,一没人看着就要出这么多情况,又说下次再有什么不舒服就早点说,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陈文港把头贴在他颈窝,也不吭声,任凭数落。

霍念生又换了副安抚的语气,说不会有什么事,他问了,视力又不是不能恢复了。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声音低哑,每说一句话,陈文港就感觉到他胸腔相应的震动。

这把声音陈文港是熟悉的,他闭着眼,却难以想象出霍念生的面孔,尤其是表情。因为听起来简直不是霍念生了,而是一副皮囊里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更温柔,更沉静,但不像他。

他原来是这样的吗?光听说话,谁会觉得这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吗?

霍念生把陈文港放平,仍然躺下,帮他撑开眼皮,滴了眼药水。

专家达成的意见一致,还是要做眼摘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