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终于碎了。
云青岫平静抽出藏玉剑,大团肉身重重砸落,失去了生息。
裴宥川停止吸收荒息,身形微微一晃,淅淅沥沥的血从捂唇手指间隙溢出。
“咳……咳咳……”他断断续续轻咳,每咳一声,便又更多的血溢出。
体温迅速流逝,冰冷鳞片爬上苍白肌肤,身后的鳞尾显露无疑。
它们不像平时那样兴奋,焉嗒嗒铺在地上。
视线旋转颠倒,裴宥川向后摔去。
不太清晰的视野里,他看见雾青身影朝他急切奔来,唇角忍不住翘起。
下一瞬,裴宥川脸色骤变。
本该气息已绝的沧冥抬起头,半张脸血肉模糊,剩下半张脸怨毒不甘。
断肢凝成新的手,朝云青岫后心刺去。
云青岫接住少年栽倒的身躯,刚扣住他的手腕探脉,裴宥川闪电般伸手将她按入怀中,转身以血肉之躯迎向身后。
但有人比他更快。
鸢紫色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玉栀花。
云青岫越过裴宥川的肩头,看见了挡在她身前的兰灵月。
少女的钗环首饰在崖上打斗声散落大半,乌发散乱,只剩一根琉璃钗。
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她心口穿过。
兰灵月呕出大口鲜血,跌落在地。
藏玉剑化作流光,穿过沧冥的眉心,将其彻底钉死在地。
他睁着单只怨毒的眼瞳,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兰灵月能挣脱“种子”的影响。
明明,受蛊惑之人,是无法清醒的。
邪魔肉身逐渐消解成荒息,融于无间渊。
那些曾做过的恶事,一件又一件,在兰灵月脑海里熟悉又陌生。
是她受沧冥蛊惑,在爹爹的灵酿里动了手脚,让他被沧冥所操纵。
是她背着谢倦安,一手扶植玄元宗成为九宗之一,炼制仙药。
是她授意玄元宗与合欢宗勾结,掳修士作为原料。
也是她,欺骗谢倦安,设计云青岫,让仙州遭难。
只是因为一捧花,那一点点的嫉妒。
大颗泪珠顺着兰灵月脸庞砸落。
鲜血流失,荒息撕碎灵海,但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只觉得很冷。
恍惚间,似乎有人抱住了她,兰灵月闻到了很温暖也很熟悉的淡香。
淡香勾起了许多回忆,如浮光掠影掠过她的脑海。
…
兰灵月对母亲的印象很淡。
她叫素盈,名字很美,人亦是。
太上剑宗众人说,她的母亲素盈出身璇玑宗,在阵道的造诣极高。镇压阴鬼蜮与无间渊的法阵是数千年前设下的,传到如今已摇摇欲坠。
每隔十年,素盈会和仙州阵修大能合力修补法阵。在某次修补时被外泄的魔息反噬,身受重伤。
那时素盈已经怀着兰灵月,强撑着诞下她后,没过两年就仙逝了。
而父亲身为仙州第一宗的宗主,日理万机,虽疼爱她,却给不了陪伴。
兰灵月自有印象起,陪她最多的就是大师姐云青岫。
她住在云青岫的院子里,两人同住一屋。
每日清晨,兰灵月都赖床不起。云青岫晨起练完剑,便会无情掀开暖被窝,手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提起,放到梳妆桌前,再为睡眼惺忪的她扎上两个小辫子。
兰灵月就顶着不对称的小辫子,跟着云青岫去剑宗学堂,坐在讲桌旁,乖乖看师姐指点宗内弟子修行。
听累了,就像树袋熊趴在云青岫身上,搂着她的脖子睡觉。
浅淡冷清的香气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
那时,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