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会一整个沉入其中。
杨梦一很想念罗颂, 她从不掩饰这一点。
那枚陪着她一同来到德国的琉璃窗花冰箱贴, 被她用胶带粘在了窗户上。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总会有一束七彩光华直直投在地上,凝神能瞧见尘埃在光束中柔柔飘动。
杨梦一若恰好在屋里, 会忍不住盯着看, 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无数记忆如微尘一样在她脑海中浮沉。
她从不强行将神思从往昔中拉回,她喜欢甚至珍惜这样的时刻。
初到德国的那段日子里,杨梦一常去逛超市,一是出于需要, 二是因为喜欢。
她热衷于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地在超市里闲逛,慢悠悠地一栏接一栏踱步而过, 碰上新奇的喜欢的玩意儿就拿在手上细细看。
德国的日化用品是出了名的平价好用, 杨梦一常去DM日化超市,私底下将它看作自己的“大人乐园”。
大概是因为人生的一半时间里,污浊都如附骨之蛆,所以在逃离后,她比旁人更在意环境的干净整洁。
少女时期,尽管她已经学会屏蔽外界大多数恶意, 但那些赤祼的嫌恶的目光落在身上时, 她依旧会希望自己的身上能少几处污黑的顽垢,虽然她也清楚, 这并不是他们攻讦自己的主要原因。
可堂堂正正且干干净净地做人,还是成了她的某种执念。
从前在祁平时,都是她负责挑选各类洗护用品,从基础的清洁力,到细枝末节处的味道,她都严苛地一一比较,最后才会郑重地往购物车里放下一两件商品。
罗颂那会儿总说她身上有花香味,甚至能煞有介事地精准说出那花的名字是夜来香,可她怎么闻,都觉得不过是洗衣液残留的普通香气,因而嗔怪地说她乱扯。
但她自己倒又无比确定罗颂身上有某种树木的气味,像在阳光下摇曳的枝叶,晃动间漾出的清爽与干燥的草本味道,被罗颂的体温一烘,就更显得缠绵温暖。
杨梦一沉迷于她身上的味道,但从不挂在嘴上,只是瞅准机会就往人身上扑,偶尔路过坐在桌子前的罗颂时,还更肆无忌惮地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背,将脸埋在她的颈弯处深深闻嗅。
罗颂不知所以,只当她在玩,跟着眯眼笑,等她玩够了,才侧过头与她交换一个深吻。
杨梦一想着,像是一时冲动,将货架上所有与草木沾边的味道都拿了,光洗衣液就有近十种。
结账时,收银员的脸上都难掩惊愕。
但她不在乎,只艰难拖着几大袋东西,挪到路边打了辆车。
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一个一个试,在衣服晾好后仔细分辨上面的味道,却也没能找到与罗颂相似的香气。
那堆洗衣液,她用了三年多才用完最后一瓶。
罗颂工作的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
爱人面前的快乐小狗会在这种时候变身为冷酷小狼。
她总会将时间规划好,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什么事情又必须在哪一天完成,清晰而有条理。
德国同事一丝不苟的样子有时会让杨梦一想起她,想到就忍不住笑起来,眼眸里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但往往只要几秒,那笑就隐没了,失落覆上她的脸。
杨梦一要深呼吸数回,才能回到现实中。
杨梦一的心里有一串数字,是她闭着眼失了神都能迅捷地背出的,那是罗颂的电话号码。
那串数字曾无数次在她屏幕上跃动,但某一天起,却再没出现过。
她后来才知道,一切戛然而止的那天,罗颂从芯姐那得知她离开的消息。
手机归于沉寂,但最终,却是杨梦一先将罗颂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