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倏地挑眼皮再次瞥向萍萍,在腹语之前,看着她的脸唤的那一声萍萍,他是真诚的,没有利用。
“孤没打算用你的腹语,也没有用,是官家自己心虚。”柳湛目光逐一掠过她扬起的眉、挑着的眼和勾起的唇角,忍不住补充:“孤说的都是真的,信孤。”
萍萍心里摇头,他用这张她最喜欢的脸说了太多假话,她不会再信了。
她甚至对柳湛生出浓烈的惧意,如今她的生死完全依仗他,如果哪一日他爱意衰减,权衡之后,会不会像阿罗、夕照那样要她去死?
萍萍禁不住想得再可怕些,伴君如伴虎,他以后会不会像官家那样,将她随意杖杀?
萍萍脑袋和身子同时抖了下,柳湛睹见,声也有两分抖:“你在怕孤?”
“不是。”她立马否认,不敢让他知道,“我只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她重新敢看他了,“那天春信阁中的药是蒋娘子下的吧?她那时正任司酝,最方便在酒水里动手脚。”
“你根本就可以避开,却又一次以身入局!”
跟废后,废太子没什么区别。
“孤那是为了你!”柳湛旋即反驳。他向来秉持行前定则不疚,行动前先想好定好,再做了,就不后悔,此刻却鲜少见的生出悔意。
又懊恼,许多事早知道不和她说了。
萍萍却心里发笑,是为了她吗?
不,他心里有太多东西比她重要了。
她仰着下巴眺望上首男子,这人,绝对不是她的阿湛。
第90章 第九十章 阿占
“去沐浴换身衣裳吧, 湿的贴在身上久了,易感风寒。”柳湛在上首柔声劝慰。他屏退了众人,殿外无人偷听, 但同时亦难唤人, 柳湛步下金阶, 打算亲自去门前唤宫人,经过萍萍身侧时不禁放慢脚步,同她商量:“待会就住孤那吧。”
从今日起, 她可以住在他的寝殿了。
萍萍蹙眉, 但下一刹立刻舒展,生怕柳湛发现:“奴婢还是喜欢住原来的院子。”她偷偷观察柳湛神色, 虽无异样,但是觉得不放心,找补道:“奴婢住习惯了,许多东西用着顺手。”
柳湛想想也行,毕竟东宫寝殿也住不了多久了。
他微笑颔首,待萍萍沐浴更衣完,就放她回去了。
仍下着雨, 萍萍打伞慢行, 进东宫后明明伞遮住上半张脸, 却仍被几位相熟的宫人认出来:“银照,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用午膳了吗?”
“还没。”
“那快去打饭啊!我们都吃完了,今日羊排限量, 再晚一点恐怕没了!”
萍萍迟缓应好,转道去后厨时,果然没有羊排, 只剩煎豆腐和炸玉蕈。萍萍向厨娘打听,得知姚书云没来打过饭,便给书云捎带一份。
厨娘们一听姚司膳要,从柜里取出一个矮罐:“今日的炸玉蕈有些油,要不配点这个辣米菜?”
汴京人把蔊菜叫辣米菜,自带的辛辣能消食解腻。
“来点吧。”萍萍道,厨娘便往姚书云的食盒里加,接着也匀萍萍,萍萍却摆手:“我不用了。”
厨娘又问:“现在没羊排了,但羊舌还有,要不要?”
“给姚司膳也来点吧。”萍萍自己还是没要。
回院中两人皆未痊愈,吹不得外面寒风,萍萍将食盒送给姚书云后,就回了自己房里。煎豆腐寡淡,炸玉蕈,所以她拿出夕照的辣子拌饭菜。
姚书云在隔壁屋里独自吃了会,心里不得劲,将饭菜收回食盒,拧着叩萍萍的门。
“进来。”
姚书云推门就见萍萍坐在桌边吃饭,拌的辣子比米饭和菜都多,红彤彤盖住了碗面。萍萍辣得眼泪鼻涕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