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晓得眼下只能找到这等品相的,再要求,蒋望回也是巧妇难为。
柳湛便没流露不满,笑道:“很好,希颜,辛苦你了。”
收下这琴。
他备琴几上,本应该沐浴焚香,但沐浴条件不允,焚香……柳湛余光瞟向角落里的香炉,有是有,但没有验过的香,他不敢燃。
今日什么都将就吧。
柳湛抬起双臂,正准备拨弦,却又重放下来。
萍萍正坐床沿,两只胳膊撑着,正等着听天籁呢,见此动作,疑惑道:“怎么了?”
柳湛也是灵光一闪,突然想问:“你总说这回忆,那回忆,回忆里有我奏琴吗?”
二十九件往事萍萍记得滚瓜烂熟,脱口就回:“没有。”
柳湛笑笑,准备重抬手,她问:“你准备给我弹什么?”
“《松入风》,听过吗?”
“没有。”
柳湛再笑,指放唇上,做了个不要再说话,专心听的手势。
萍萍噤声。
柳湛起手拨弦,轻拢慢捻,不过几个音,萍萍就觉袅袅琴音似松风谡谡,
她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渐渐笑意敛去,两眉越锁越紧。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她确定自己没听过这首曲子。
等等,只是这六年没听过!
萍萍脑海中如画卷一般,飞也似展开柳湛奏琴,她凭栏听曲的画面,千枝万叶风飕飕,就是这曲《松入风》!
她十分激动,却又不忍打断埋首弹琴的柳湛,便一直攥着手举在胸前,话一寸寸升到喉管,压下去,再升,最后等在嗓子眼,待柳湛一弹完,她就站起来快步走近,冲口而出:“官人我想起来了,你以前给我弹过这首《松入风》!”
这是她忆起的第三十件往事。
柳湛脸上的笑消失一霎,她刚刚还说不知道,一弹完就复述他所讲,声称自己想起来了,这未免太过巧合。
柳湛心绪沉沉,面上却不显,重旋起嘴角,笑容和煦:“是吗?想起来就好。”
萍萍激动地给他继续说,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刚想起来,《松入风》以前给她弹过。
柳湛听了一会,反问:“你还记得别的曲子吗?”
萍萍摇头:“你每次只给我弹这一首。”
柳湛勾了勾嘴角,原打算弹五首曲子,现在却不想再继续下去。
“大官人。”门外耳熟女声响起。
是女医的声音。
他不用她的方子,却每回换药仍让女医来。柳湛自幼所受教诲,行仁止义,纲常人伦,尤其不可淫奔。不说立正妃要三聘六礼,缺一不可,即便品阶最低的御侍,也要礼成之后才能行男女之事。生有定偶而不相乱,偶常相随而不相狎,萍萍还未封赏,不该觑的他不偷觑,不该试的绝不偷试。
何况,依照宫规,皇子十七岁后才安排司寝女使,当年他刚到年纪就赶上皇太后驾崩,孝期满后,又因诸多杂事,一拖再拖。
他自己都没有过,愈发要恪守一些男女之别。
眼下女医叩门,柳湛将机就机:“女郎中来了,今日就弹到这里吧。”
萍萍心思简单,即刻应好。柳湛便开了门,让那女医进来,关门后自行退到远处,背过身去。
女医为萍萍清洗、换药,有些伤口仍须包扎,其实上手时颇痛,萍萍咬牙不说,等到女医忙完,才连声感谢。
“娘子总这么客气。”女医笑着收拾药箱。
离得近,萍萍瞅见箱子多一副眼罩,深嗅有淡淡草药味:“郎中怎么还有眼罩?”
“哦,你们那个蒋小官人也受伤了,伤在眼睛,就顺道一路治了。”女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