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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 扑到棺材上,不断拍打着,哭喊着。

裴康时妾室李氏怔怔地看着棺材,眼眶通红,不敢上前,仿佛不上前确认,那个人就不是裴康时。

就连养在后宅的小姐裴雨檀,也失了往日的仪态,抱着李氏的腿跪在地上大哭。

只有裴霁曦,眼泪似流干了一般,空洞而木然。

府外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老妪,大声哭喊着:“都是你们要出征,都是定远侯,还我儿来,我儿牺牲在了北狄,定远侯起码尸首回来了,我儿的尸首还在北狄啊!”

老妪被府卫拦着,但是仍不断哭喊着。裴霁曦慢慢转身,看着老妪悲痛的样子,缓缓走上前去,双膝跪地,缓缓叩首。

不知磕了几个头,他的头贴在地上,背影颤抖着。

有百姓过来扶起裴霁曦,但是他仍未起身。

“世子爷,我们知道你们尽力了,若不是定远候护着,会牺牲更多人的。”

人群中传来更多劝慰的声音:“定远军给的抚恤银是所有军队中最多的,老婆婆,你儿子也不会希望你这样难过,还是得过好日子,等着世子为咱们的将士们报仇!”

“对,报仇!找北狄人报仇!”

老妪痛哭着,“我不要银子,我只要我儿,他为何要去参军,我宁愿他一事无成,在家守着我也好!”

裴霁曦还未起身,定定跪在那里。

老妪被人劝慰着带走了。

轻风和墨语上前去把裴霁曦扶起来,轻风拽不动裴霁曦,就道:“世子,您总得操办侯爷的后事。”

裴霁曦仿佛慢慢回神,木然地被搀起。

而后的一切,他都似被推着行动,初雪晴远远看着,心脏一揪一揪地疼着。

裴霁曦出征前,只来得及给她一句口信,让她等他。

这半年多来,她被通房这个身份压得喘不过气,只能沉浸在书本中,翻遍书房的书,借着书中的文字,忘记眼前的世界。

每每听到战场传来的消息,她都有深深的无力感,她不能贡献出半分力量,只能困在侯府迷茫等候。她以为侯府困住了她的前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一人的命运浮沉,在国家的荣辱兴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裴霁曦为亡父守灵,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也未曾进食。

裴康时尸身是从北狄运回,不得久置,三天就出殡了。

裴康时出殡这天,裴康时的妾室李氏,在家自缢。

由于妾室不能跟去送葬,她被送葬回来的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气绝而亡。只留下一封书信。她的一生都在为裴康时而活,从他的丫鬟,做到他的通房,最终做了他的妾室,为他诞下女儿。如今裴康时已死,她也只求跟随。不求葬入裴家祖坟,只求葬得不要太远。

李氏是妾,是没有资格与裴康时同穴的。

裴霁曦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在茫然一片的悲痛中,莫名升起一阵恐惧,他知道李氏自小跟着父亲,感情甚笃,但他未料到李氏竟会如此决绝。若这次牺牲的是他,那冬雪又会如何?他不敢想,他不能让冬雪陷入那种境地。

裴雨檀接连失去父母,也一病不起,可裴霁曦与老夫人,都已无多余精力再去安抚她。

侯府丧事不断,整座侯府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本就人丁零落的侯府,如今更加凄凉。

操办完丧事,裴霁曦才有空回到自己的院子。

直到见到初雪晴,他的灵魂仿佛才从那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回来。

他的脑中充斥着飞溅的鲜血,刀枪下的断臂残肢,还有方淼自焚时凄厉的喊声。

此刻见到心上人,在鹅毛大雪中,立在门前等他,他仿佛才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才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切实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