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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褚灵媛连忙伸手搓了搓眼睛,“我哭了吗?”

触手的感觉告诉她,她还真的哭了。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明她脑子里想着的,是要表现出陛下未来臣子的体面,就算短时间内还做不到那什么中书舍人的样子,也绝不能拖后腿。

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流,让她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我就是觉得……有什么改变要到来了。不是因为就换一个皇帝一定会有的政令改变,是——”

是怎麽说呢,是当陛下解释那个“应”字的时候,她觉得有一种另外的潜藏声音,遥遥得到了回应,让她忍不住就潸然泪下。

“别哭了,”王神爱自己那点压力都快被眼前的水漫金山给哭没了,伸手抹去了褚灵媛脸上的泪痕,“应朝的官员也要上朝的!明日还有一堆事要办呢。你还要不要做那个墨勅制词,起草诏书的皇帝近臣了?”

“改名也哭,上岗也哭,你看看被人瞧见了怎麽说你。”

“……”瞧见了怎麽办?当然是要被笑话的。褚灵媛的眼泪戛然而止,缓缓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当退到殿前路上的时候,她突然掉头拔腿狂奔,没过一会儿就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若不是王神爱指尖的眼泪昭示着存在,险些让人以为褚灵媛根本没有来过。

但或许也正是这滴眼泪,暂时压下了另一人的不安,在以一种最为直白的方式,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那双在褚灵媛看来清亮如水的眼睛,朝着窗外的贺娀投来了一道含笑的注视,而后隐没在了合拢的窗扇之后。

“皆有所应啊……”贺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了一句。

先前仍如浮萍飞絮飘荡的心脏,慢慢落在了这片新的土地上。

她站在殿前,看着流动的月色慢慢融化在晨光中,被取而代之的朝阳褫夺了光辉。

天亮了。

……

先一步亮起的建康城头,没有天幕中所言的交战痕迹与失望的注视者,只有城头旌旗之下一列列驻扎站定的军队。

一夜未睡的刘裕仍觉精神饱满,一身甲胄地站在队列之前。

有将领坐镇,又有天幕提及的未来,这些北府军的队伍没有任何一点紊乱,就这样以拥趸的姿态陈列于城下。

当王神爱偕同另一路卫队行来,向着城头走去的时候,在这队伍之中也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好像……

这本就是一个理所应当的场面。

先前军队进攻王恭的时候,就是彼时还为皇后的王神爱目送他们离去,为他们筹备了足够的军粮。得胜归来的时候,也还是她降阶相迎,给了士卒以体面和尊重。

现在仅仅是正式去掉了那另外一个无能的“上位者”,将那个压制不住世家的晋朝翻篇,可实际上,他们效忠的还是同一个人,那又为何要因此慌乱呢?

不仅不该乱,还该当拿出最好的表现来。让陛下看到,他们绝对对得起她的信任。

因为此刻的他们,正是那位英明君主的元从,谁知道在他们当中,是不是能出一位樊哙、夏侯婴这样的人物!这好像远比去竞争一个“刘”姓更有可为。

“叛臣……都是叛臣啊。”在随行的大臣中,有人忍不住低声呢喃。

士卒所展现出的精气神,又给了心怀希冀的一部分人以迎头痛击。可就连这说话之人也知道要将声音说得再小一些,绝不能被第二个人听到。

要不然,此刻在大牢里的庾楷,就会是他的前车之鉴。

他又怎麽敢光明正大地同这大势相抗!

“别分神了,”身旁的人用力一扯他的衣袖,提醒他收回那些无用的想法,“快看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