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很想说出这句话,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更不?解释任何。

苦难本身就难以言说的,若是说多了,话语就会?消解苦难的重量,它最后就会?变得不?再是苦难本身,而?是一种对旁人的情感绑架。

她不?想让任何人对自己的遭遇共情,哪怕是谢瓒。

她也绝对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事?后悔。

谢瓒气息冷沉,捻紧沈莺歌的腮帮子,逼迫她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的拇指刚好抵在她智齿的位置,沈莺歌被捻得牙疼,忍不?住踹了他的腿。

两人腿上都有?伤,一个旧,一个新,谁也没捞着好。

她思量了一阵,倏然笑道:“如果你肯愿告诉我?你罹患腿疾的缘由,那我?就可以告诉你我?为何要对葛落梅下手。”

假令青苍和青朔在场听到了这句话,怕是要心惊肉跳。

腿疾是主?子最不?能?提及的逆鳞,他们甚至不?能?轻易在他面前说与“跑”“跳”“踢”相关的字眼。

曾经就有?一些不?识抬举的门客,提到了谢瓒的腿疾,露出悲悯,或是露出惊疑,后来他们的下场都很惨。

如今,沈莺歌这番问话,就是在谢瓒的旧伤上撒下了整整一筐盐。

谢瓒眸色黯沉如水。

从来没有?人可以敢肆无忌惮跟他这样说话,至少目前而?言寥寥无几。沈莺歌如此巧言令色、不?知?悔改,他又何必事?事?顾及她的死生。

沈莺歌听到他的一记冷笑:“好,你如此执迷不?悟,我?成全你。”

“青苍,”谢瓒重新点燃烛火,偏首吩咐,“现在押送夫人去诏狱。”

守在外头的青苍入内一听,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他完全无法将前日说“让所有?人陪葬”的家主?,与现今道出这番冷心冷情的话语的家主?,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少夫人伤疾未愈,一旦送入诏狱,免不?了又要伤筋动骨。

青苍踯躅了一番,一时有?些举棋不?定,不?知?主?子是动了真格,还是在故意恐吓少夫人。

他忍不?住看向少夫人。

沈莺歌知?道谢瓒是动了真格。

他对她心存怜悯,所以让御医给?她疗伤,此举与他的铁石心肠并不?相悖,他不?会?因为怜悯她,就忽略她身上的种种疑点,也更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沈莺歌沉默须臾,很快接受了这一现实,且道:“去诏狱前,我?有?一事?相求。”

谢瓒没看她, ????? 冷哂:“你觉得我?会?同意?”

“我?现在要写一封家书?,委托你寄回给?苏州曲阳侯府,好给?我?母亲和祖母报个平安。”

谢瓒忽然盯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这样一句请求,让他生出一丝意外。

她都准备进诏狱了,这算报哪门子平安?

烛火照在了沈莺歌的侧脸轮廓,衬得她面容格外温软,将方才对峙时渗透出的锋芒逼回去了一些。

谢瓒恍觉,她只是一个才十六的姑娘。

因为过往在很多时候,沈莺歌应对危机的胆气、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有?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儿女情态,都不?像是只有?十六岁。

冥冥之?中,谢瓒将沈莺歌放在与自己对等的位置上,也就自然而?然忽略了她的年龄。

谢瓒薄唇抿成一条线,确认沈莺歌不?是在耍花招后,遂吩咐青苍先?去备好笔墨纸砚,很快笔墨纸砚就备上来了。

沈莺歌蘸了蘸墨,酝酿了三四秒,提笔就写,一片洋洋洒洒后,她摊开纸面,吹干墨迹后,将家书?递给?谢瓒。

谢瓒粗略看完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