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听到他的问题。
羌王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一群侍宴的宫娥也退潮一般退了下?去,偌大的晚宴上就余剩下?了他们二人。
烛火摇红,灯影暗昧,氛围幽寂,庶几是针落可闻。
气氛太静了,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吐息。
沈莺歌喉头微微哽住,极力克制住情?绪薄发,唇角牵出?一丝笑意,娓娓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念毕,她莞尔一笑:“天地,生?民,万世,是你梦想。”
谢瓒静静地凝视着女?郎的芳靥,淡淡地笑了一笑:“那是谢瓒的梦想,不是谢延暻的梦想。”
“我心存妄心,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沈莺歌眸睫极轻地颤了一颤,下?意识想说?不可能,但?只听谢瓒继续说?道:“十多年前,你在刑场上跌倒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沈莺歌:“……”
喂喂喂,能不能别?提这种黑历史啊!
但?转念一想,沈莺歌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么久远的事?儿了,谢瓒怎的会记得?
她以为两?人的初见,只有她才知晓得一清二楚。
“你跌伤了腿,我吩咐青朔送你去临近的医馆,”谢瓒慢条斯理地说?着,“你当时在医馆疗伤,还一瘸一拐说?要来见我,我并没有应你。”
连细节都?记得这般清晰。
沈莺歌心下?震然,双手或多或少有些无处安放,因是局促,掌心腹地渗出?了一些薄薄的热汗。
她笑着抬眸问道:“为何故意不应我?”
谢瓒道:“因为我那时看到了你眼底的熊熊野心,我见过?不少女?子,惟独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沈莺歌尴尬吐舌,道:“那我就权当谢相在夸我了。”
“还叫我谢相?”
谢瓒一瞬不瞬地望定她,“唤我延暻。”
沈莺歌心下?骤地漏跳了一拍,长久地望了谢瓒一眼,迩后道:“延暻。”
谢瓒笑了,执着沈莺歌递呈而来的酒樽,温声道:“沈莺歌,我想要的热闹,只有你能给。”
我想要的热闹,只有你能给。
一字字,一句句,俨如磐石,重重砸撞在沈莺歌的心头。
明明此前,他一直都?说?她很吵闹的,聒噪得不行,恨不得让她闭嘴。
怎的如今,就变了口风?
迟不说?,早不说?,偏要现在才来说?。
沈莺歌蓦觉眼眶湿热无比。
她亦是执起自己的酒樽,与谢瓒的酒樽轻轻碰杯。
空气里发出?一阵清越的碰杯声。
沈莺歌笑了一笑,道:“所有的热闹,我都?给了你。”
现在,她已经是一只安静的小鸟了。
谢瓒笑得畅怀,迩后,举杯一饮而尽。
饮毕,他将酒盏的阔口对向沈莺歌,道:“我已饮毕,到你了,”
沈莺歌静静地望着酒盏, ????? 又凝视着谢瓒,眸底滢光益盛。
她捻起酒盏的动作僵了一僵,随后也略一仰首,将酒喝完了。
饮毕的同时,她将酒盏的阔口面向谢瓒,道:“你瞧,我也是一滴都?不曾剩下?。”
不知是不是酒在体内发挥了作用,沈莺歌蓦觉未来的一切都?不算重要了,她笑着对谢瓒道:“我对你是存在着恨的,我一直都?记着你将我扔出?谢府的那个场景,我满身狼狈,仪容鄙贱,衬得你端方出?尘,天生?高贵,这也让我一气之?下?入了宫,誓不再走?回头路,更不再吃回头草。”
谢瓒听着沈莺歌陈诉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