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婉幽绝,凄凄惨惨戚戚,哭腔跟水磨了似的,渗透着一股子巨大的委屈。

羌王蓦然一愣,余下?的质询悉数哽在了喉口之?中。

他循着哭声望去,一下?子就撞入了一双殷红含怨的双眸之?中

女郎纤细鸦黑的双睫蘸染了浓郁的水汽,眼尾勾着一抹洇湿的胭脂红,眼廓受了冤屈似的朝下?深深耷拉着,卧蚕深深,琼鼻衔红,端的是我见犹怜,见者的心庶几都要融化在这濡湿的水汽之?中。

羌王见之?,那攒藏在心腔之?中的忌惮愠气,便?是融化了泰半。

并?且,他从谢少夫人坠泪的芳靥之?上,瞅见了昔日?故人的影子。

他依稀记得,自己三年前初见沈贵妃之?时,她正在皇家宫宴之?上唱着一出□□花,半掩着纨扇,露出了一双含悲带泣的眸子。

三年前的这一双眸子,与今时今刻这一双眸子形成了高度重叠。

在某一瞬间?,羌王以为自己再次见到了沈贵妃。

他心软了,等自己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大臂一抻,将沈莺歌搂揽入怀中。

沈莺歌也有些发怔。

她施展“泪计”不过是想让羌王卸下?一重防备,哪承想,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居然直截了当地将她揽入怀中。

他搂得太?过于用力?,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身躯极其僵硬,不得不拍打他的臂膀:“松开……”

羌王感受到了沈莺歌的异况,遂是松开了她,但大掌仍然抓握着她的双手牢牢不松开。

沈莺歌率先掌握了主动权,道:“我打从入主藏莺居的那一刻伊始,我已然想通了,安分守己做王爷的枕边人,不再肖想旁的。”

顿了一顿,她指着羌王掌心间?的信鸟和他手掌上的信札,道:“我之?所以要与嵩军取得联络,就是为了套取他们的消息,权作见面之?礼,敬献给王爷。”

这一番投诚之?词,径直说?到了羌王的心坎儿上。

但多疑的性子又迫使他不得不三思沈莺歌话中的真实?性。

他剑眉微微一凝,粗粝的掌腹很轻很轻地揩却了沈莺歌眉眼间?的泪渍,道:“当真如此?”

沈莺歌泪意汹涌:“王爷倘或不信我,我又何必煞费口舌,干脆以死明志就好?。”

言讫,就要挣脱开羌王,自去投河哦不,是投海。

羌王自当是亟亟拽曳住了她,一举将她拽了回来。

“本王并?未说?不信任你。”羌王大掌摁着沈莺歌的肩膊,在月色的掩映之?下?,他那凛冷的面容轮廓看起来温和了一些,话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三年前,本王率兵伐嵩,在攻打燕京城时,谢瓒这厮投诚本王,本王非常器重他,哪承想,他竟是临阵倒戈,携虎符重启天宿卫,反将本王一军。”

提及这些陈年旧事之?时,羌王的牙关略微紧了一紧,口吻或多或少裹挟了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莺歌也非常清楚三年前具体所生发的历史,但明面上只能故作不知情,静静地听着。

羌王强势地捻住了沈莺歌的下?颔,逼迫她抬眸望向了他,道:“本王三年前错信一人,断失了一条胳膊,此番,本王切不能重蹈覆辙莺歌,你说?,本王能否信任你?”

男人的眼眸深刻且有力?,如一柄淬了凛冽锋芒的箭簇,又如在锯刀石上磨砺了很久的锋刃,泛散着一片刚烈的寒芒,直直射入沈莺歌的身体内。

沈莺歌:“……”

她不是一个被动等待的人,她必须扭转这一种被动的局势。

沈莺歌拂袖抻腕,在羌王的胸膛之?上很轻很轻地画着圈儿,狭了狭眸,眸睫水光盈盈,道:“王爷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