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她这是身处何处呢?

沈莺歌四肢受限,无法起身直立, 只好?继续再往其他地方掠去。

在营帐的西南角有一架棋案, 案面上的黑白两子成?分庭抗礼之?势, 对峙于楚河汉界的两端。

“醒了??”

很突然地,自?营帐之?外传来一个沙哑峻冷的男人声音。

伴随着一阵揭帘的窸窣声、错落有致的槖槖靴声,一道巨大伟岸的黑色阴影由远及近地朝着沈莺歌走近。

随着营帐的帐帘被揭开,那鎏金色的曙色,成?缕成?缕地洒照进来,空气里的万千光尘正?在雀跃地浮动着。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沈莺歌心神微微一慑,忍不住凝眉敛眸, 朝着男人凝睇而?去。

满溢而?入的曙色,钩织成?了?一枝细腻的工笔,巨细无遗地描摹出了?男人的身量轮廓。

他近乎是一种逆光而?立的姿态,曙色在凸显出他身量轮廓的同时,极大的淡化了?他的面部表情。

沈莺歌完全看不清男人面容之?上的具体表情。

因无法揣测出对方的表情和?神态,所以?,沈莺歌就探测不出对方的底细和?实?力,心中不免生出了?浓深的惕意。

并且,从男人说话的口吻来揣度,他似乎是早就熟知了?她。

沈莺歌不由地正?襟危坐起来。

随着男人地轻易走近,沈莺歌的视线率先落在了?他的足靴之?上。

只一眼,她整个人愣怔了?住。

这是一双麂皮质地的冬靴,靴面用?两圈金线细细绣制而?成?,在曙色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夺目耀眼,当它?以?一种均匀的力道踢踏于地面上之?时,那发?出的槖槖靴声,每一声都踏在了?沈莺歌的心口上。

沈莺歌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这种步履声。

它?太过于熟稔了?。

让她委实?难以?忘怀。

它?意味着恐惧、权力、霸道,如一只沉重的网,一下子兜住了?她,并将她拽曳入十?多年前的梦魇之?中。

同泰寺,熊熊燃烧的大火,不断从地缝之?中渗透出来的浓稠朱血,老皇帝坠落于地的头颅,死不瞑目的眼神,还?有那阴暗潮湿的环境……

凡此种种,在今时今刻皆以?一种十?分具象的方式呈现在沈莺歌的面前。

哪怕没有见到过庐山真面目,沈莺歌亦是十?分清楚这个男人是谁。

他就是

就是

羌王。

当男人在距离沈莺歌两步之?外的距离停下之?时,在这样的时刻里,沈莺歌终于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

剑眉星目,温润如玉,仪容翩翩,一席雪青白袍熨帖地穿戴于身,腰间?缀扇,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斯文,看起来像是一个饱受文墨熏陶的玉面书生。

羌王的形象委实?有一些出乎沈莺歌的预料。

她一直以?为?羌王会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渗透出一股子蛮夷气息。

实?则不然。

恰恰相?反,若是摒除男人的头衔、身份地位,沈莺歌光凭首次初见的第一印象,就对这个男人难以?生出戒备之?心。

思忖之?间?,羌王在沈莺歌的近前徐缓地俯蹲下来,继而?伸出一根冷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捻住沈莺歌的下颔,逼迫她抬头,望向自?己。

羌王似乎觉得沈莺歌挑眉怒瞪的样子还?挺好?玩的,继续加重了?手中的气力。

食指和?拇指各自捻住沈莺歌的两腮,往中间?挤压过去,很快地,便捏挤成?了?一条金鱼唇。

沈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