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怎么会在这种时刻出?现?在钟粹宫?
莫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她瞥见?了一道明黄色的龙袍身影出?现?在了主?殿的戟门?处,旁处的掌印太监手提一盏六角水晶宫灯,从灯罩里散溢出?来的一豆灯火俨如一枝细腻的工笔,细细描摹出?了老皇帝的身影。
老皇帝举目四撇,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旁处的掌印太监道:“陛下,贤妃撞见?沈贵妃与谢相偕同来了钟粹宫,但咱们找了一会子功夫了,都不曾看到了什么端倪,莫不是贤妃看岔了眼??”
老皇帝面容阴戾,那略微佝偻的背如一柄蓄势待发的长?弓,随时准备射出?一柄致命的利箭。
赶在被这一柄利刃射中靶心,沈莺歌亟亟惶惶地逃向?了配殿的一处暗角,见?谢瓒无动于衷,她是根本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急忙推着他的轮椅,一路推向?了配殿,一晌推轮椅,一晌凝声道:“贤妃告发了我们,我们如今就是一跳绳子上?的蚂蚱,要活就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
沈莺歌心律怦怦乱跳,她窃自告诫自己,越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她越是不能紧张,一紧张,就会误事儿。
比起沈莺歌的慌乱,谢瓒反倒显得过于镇定?了。
他颇有?兴致地欣赏着沈莺歌蘸染了无措局促的一张脸。
两人所处的空间?,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缕细微阑珊的灯火从窗槛处的花格纹里薄薄的透照进来,在两人之间?的面庞辗转徘徊。
无数光尘在此间?沉荡漂浮,俨若一片受到惊动四处漂浮的藏蓝鱼群。
从谢瓒的角度来看,他能够明晰地看到,这些藏蓝色的鱼群从她雪白的面颊之上?自左往右地游弋而去,衬得她的五官比寻常都要生动娇俏许多,倒竖微蹙的眉心,粉薄雪白的眼?睑,琉璃般的琼鼻,微微咬着下嘴唇的小檀唇。
她的表情不再是寻常那一种娇矜从容,反倒流露出?了一种罕见?的心虚与无措。
俨如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咪,身上?的毛儿差不多都奓了起来。
她脸上?的表情,亦是格外生动活泼。 谢瓒注视着她的面容表情,视线注视着鱼群游过她的远山眉,游过她的眼?睑,游过她的琼鼻,游过她的檀唇,游过她的下颔,游过她的面颊,游过她的鬓发,最终游入夜色之中。 谢瓒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沈莺歌自是不清楚谢瓒具体在想些什么,她看到老皇帝的步履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一整颗心都掂了起来。
全身的汗毛都紧张地竖了起来。
但老皇帝即将走入偏殿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步履。
他下达了一句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旨命“烧了钟粹宫。”
什么?
烧了钟粹宫!
沈莺歌彻底是坐不住了,但她的腰肢被谢瓒的大臂强势地锢着,她围困在他与窗槛之间?的位置。
“谢延暻,你拦本宫做什么?!”
沈莺歌余光里已经看到了火苗,火苗先从主?殿烧灼了起来,冷森森的空气里撞入了呛鼻的浓烟。
她推搡着他的胸膛,道:“大火快烧过来了,若不逃,我们就会被活生生烧死!”
“我知道。”
“你知道,为何要拦着本宫!”
谢瓒忽然笑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打赌?”
沈莺歌匪夷所思,都这节骨眼?儿上?了,还打什么赌?
沈莺歌道:“赌什么?”
“赌我们不可能葬身火海。”
他补了一句:“我们都会好好的活着。” 沈莺歌有?那么一瞬的怔忪。
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